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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晓云说:没生气,就你,谁敢要啊,跟文学青年结婚,那都是敢死队吧。
你要这么说,那就该我生气了。吴大北一脚油门,直接从街头飚到街尾,停好了车,接了个电话:我去医院了,你忙吧,有事也别找我,自己打车。
医院里的气味吴大北很熟悉,其实这里才是殡葬服务的第一线,大多数人在病床上死去,并不像平时说的那样安排好了身后事,老人孩子都安置妥贴才安心合上双眼,死亡跟人生别的事情一样,或者是漫长拖延后失望降临,或者是突如其来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或者是充满痛苦折磨,纠结,嘎然而止,控制欲再强的人,也别想在这件事上抢到控制权。
吴大北见过一位离休老干部,医疗条件都是第一等的,但他无法忍受病痛折磨,两次大手术后,竟是趁着身体稍有好转,能下地走动的机会,从三楼一跃而下。荒谬的是他并没有死,而且周围都是吃午饭的医生护士,搞抢救的好手,七手八脚把他扶上担架,直接送急诊,因为骨头碎裂太多,不得不又作了几个小手术把碎骨片取出来,再打上钢钉。
老干部后来每天念叨无数次:我晚上跳就好了。
护士们也挺多了,告诉他老:晚上我们也有人值班,晚上安静,掉下个人那么大声儿,听得更清楚。
老干部还是低声念叨:我应该晚上跳……
半年后他终于如愿死了,死前痛得要靠吗啡维持,攒足力气便喊:给我打一针!
那凄厉的叫声,吴大北记得很真切。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人,还是值得羡慕,因为他有病能治疗,费用完全报销,每个月上万的退休金,物质条件比一般人优越得多,儿女探望也跑得勤快。医院里多的是看不起病的人,蹲在角落里,连哭都哭不出眼泪的那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撒手而去,想活,也许有很大的可能活下去,但是没有钱,死于贫穷。
医院里对死人的处理自有一套流程,搞殡葬服务的各有各地盘,吴大北当年也是误打误撞,遇上一个远房亲戚老宋,在太平间当保安,这活小到不值一提,他却因此活得异常滋润,而且大权在握一般,谁不想自己的亲人遗体有个好的安置,谁不在悲痛中强行挤出一点笑脸,盼望他能或多或少帮点小忙。
老宋本来觉得自己无能,晦气也就晦气到家了,没想到物极必反,他自己说,活得比个处长还强。
那天他看见了没头苍蝇似的吴大北,三下五除二,把所有该干的活都给他说明白了,而且,借着自己那点小小的权力,他给吴大北又揽了几个活儿。省城大学毕业的吴大北本来跟这位远房表叔没有太深的交情,但就此这交情就比别人来得深了。
这次吴大北在半路上买了瓶二锅头,熟门熟路地去了太平间,先找了老宋,老宋正在那里跟闲人聊天,见他来了,老脸笑开菊花:
大北来啦,哟,又带着酒,你总这么惯着你叔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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