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望着他醒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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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烧热,放一点油——然后呢?胡萝卜、珠葱、蒜瓣儿……哎呀又忘了,山楂先放后放来着?”</p>

是初冬了。</p>

南方少有雪,今日也是。但窗外过了深秋的银杏树叶还远未落尽,一眼望去,真让人心里觉着金灿、暖和——两相较,宋平安便没有像往常那般想念家乡的雪了。</p>

今天上午很有些风。一枚不大也不小的金黄叶扇子无声跌落枝头、滑过窗框,再被温柔地放在少女肩头。</p>

然后被她毫不客气地扒拉到一边——忙着呢!</p>

偏要加乱——银杏叶继续向下落,却直接往炒着酱料的锅里掉去!</p>

宋平安大惊失色,眼疾手快地在叶子接触酱料前的一瞬间堪堪把它揪在手里,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这糖醋汁的酱料这么难配,她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怎么敢添“秘笈”以外的其他调料呢?对了,银杏叶应该不算调料吧……</p>

宋平安恭恭敬敬地把这片可怕的叶子摆放在脚边的矮凳上,继续念叨着。</p>

“接下来是——加水、香叶,现在该你山楂果儿了,用中火……”</p>

宋平安一样样往里面加东西,一边后悔自己忘了拿薇薇姐的“秘笈”。不过现在她要等着酱汁慢慢煮,可以趁机回屋拿?还是不了——宋平安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窗外摇摇曳曳的银杏树们。</p>

宋平安是北方姑娘,家里那儿有一道丰年节日时才会做的大菜……想到这里,她忽扑哧一笑——那些都是老早的事儿了。这几年有她在外面,家里弟弟妹妹想必吃多少次瓦块鱼都没问题啦。</p>

她离家很久了,也去过很多很多地方,特别是这几个月托了穆公子的福,尝过不少好东西。但她心里头最挂念的还是这瓦块鱼。</p>

光是想着——那一块块炸的金黄的鱼——对啦,就像这银杏叶一样的颜色!鱼块像房上的瓦块儿一样微微翘起,上面浇着一层晶莹剔透、喷香热乎的糖醋汁,最后再洒上一点儿姜末……</p>

宋平安悄然咽下口水。</p>

其实那时候家里的瓦块鱼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讲究、只取鱼身上肉厚段儿最精的地方,鱼皮都舍不得去,但还是好吃。剩的酱汁也不丢,都沿着碗壁刮下来焙面吃,舍不得浪费……</p>

她算着时间,用细布滤去渣滓,再认真按照楚薇的叮嘱加其他的调料继续熬制。她一边做着繁琐的步骤,一边撇嘴——薇薇姐每次煮东西好吃是好吃,但法子实在是太复杂了。宋平安倒是想用阿娘那时候的简单法子,可不是想不起来了么?</p>

“用藕粉勾芡……收浓,就好了!”</p>

宋平安大出一口气,看向事先用蛋白芡粉裹好的生鱼块,又立刻紧张起来——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炸煳呢?她最怕这一步了……</p>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背诵着:“大火烧到油温八成热时转中火……”</p>

少女认真的声音清亮悦耳,就像此时这暖阳一般,让人心里安然又有点儿痒痒的。宋平安对此不自知,但她为难地端着鱼块的时候,嘴角也依稀带了柔和笑意。</p>

今天啊,天气还真好看啊。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吧。她这样想。</p>

可是这一幕被路过的顾之扬和夏五看见,登时色变!</p>

夏五一跳老高,指着宋平安的方向颤声叫道:“我的个亲娘啊!我看到了什么?平安姐又突破重重防线偷袭厨房啦!扬哥你看——她正在得意的笑哩!”</p>

宋平安彼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正要放鱼进锅,被他这么一吓,差点没直接把鱼扔天上。可这手一抖,鱼块就在她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砰一声掉进了油锅里。</p>

宋平安惊呼一声,心惊胆颤地盯着锅里摇摇晃晃的鱼块,连抬头吼回去的时间都没有。</p>

夏五看宋平安没理他好生没趣儿,不甘心地拽着顾之扬一起溜进厨房,与宋平安一起低头盯鱼块,一边捂着心口道:“啊,我可怜的鱼!”</p>

宋平安猛然抬头出脚,哈哈道:“就等你们近身!”</p>

连武师也不是的夏五自然中招,一屁股坐在地上;另一个则不愧是顾之扬,轻巧躲开这记“秋风扫落叶”,默默道:“好狡猾。”</p>

“嗯?”宋平安缓慢地做了一个出拳的姿势,威胁道:“小扬,又想比武了?”</p>

听到“小扬”二字,顾之扬脸色黑黑的,但还是退了一步没说话——现在还打不过她,此仇来日再报……</p>

宋平安叉腰长笑,惊起飞鸟一片。</p>

顾之扬小声提醒道:“鱼又糊了。”</p>

宋平安手忙脚乱。</p>

夏五拍着地板狂笑。宋平安横他一眼,捞出焦黑的鱼块在他眼前晃晃,温柔道:“小五,你饿了么?”</p>

夏五连滚带爬向厨房外狂奔,一边吼道:“誓死不吃!”</p>

顾之扬毛骨悚然地看到宋平安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正在绞尽脑汁想理由推脱,忽听见门外一阵混乱,不由大松一口气。</p>

原来是夏五刚好与走近的楚薇撞了一个满怀。</p>

楚薇揉着鼻子走进来,一眼看见那块“鱼炭”,顿时哭笑不得,叹气道:“平安啊,这第几次了?”</p>

宋平安大窘,想把鱼块藏身后也来不及。</p>

说起来,瓦块鱼明明是宋平安喜欢的菜,宋平安想吃却不会做。但是她只给楚薇口头表述了一遍,楚薇竟然就做出来了,味道还只有更好吃。</p>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可不知怎的,宋平安当时却想起了与陆启明在湖畔吃的烤鱼。宋平安想着,自己的厨艺若是比陆启明差太远,那怎么像话?便央了楚薇教她厨艺。</p>

楚薇真的很努力在教宋平安,可是……</p>

楚薇扫视一圈,看到了那盆琥珀色的糖醋汁,眼睛一亮,开口赞道:“咦,这次糖醋汁看样子不错呀!”</p>

宋平安惊疑不定,小声道:“真的?”她的厨艺,除了刀功,还从没被表扬过……</p>

楚薇拿筷子沾了点塞进嘴里,愣了两秒,脸色微变;她看了那一大盆糖醋汁,急道:“平安,你把全部材料都用了?”</p>

宋平安茫然摇头,指了指地上的筐子:“我买的多。”</p>

“幸好幸好。”楚薇拍拍胸口,放心道:“我昨天说了要给穆公子做糖醋鱼送去呢,要是没材料了,我再去买,时间可就晚了。”</p>

宋平安一怔,脸色一垮。</p>

顾之扬和小笛子一起小声地笑,夏五则直接笑得挂在门上晃来晃去。</p>

楚薇脸上微红,她倒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的担心给她的穆公子送饭晚了;好在熟悉之后大家都知她什么性子。</p>

“好啦,我的楚老师,”宋平安把她拉到案边,笑道:“您行行好再示范儿一遍,小的给您打下手!”</p>

楚薇瞪了她一眼,又轻笑道:“等做好了,和我一起去送。”</p>

她每日做饭,除了穆昀意的那份,总要再多做一份——虽然那份还一直没有派上用场。</p>

……</p>

宋平安与楚薇一人拎一个食盒,沿街边向茶楼走着。</p>

正值午饭时候,街上人来车去,很是热闹。而宋平安反而有些沉默,目光游离,神游物外;楚薇知她心思,便不作声陪着,只暗自小心着勿让她撞着东西。</p>

走近茶楼,就等于走近陆启明啊。</p>

八月那时,救陆启明的神秘前辈离开,她们便能见着陆启明了。可是他……</p>

宋平安无声叹了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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