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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与专家的对话、肯和告别圆舞曲旧金山市区，海湾立交桥，唐人街上桥口。

六只路障三角锥隔开穿梭的车流，在匝道与立交桥的连接处圈出一块区域。

“米，向的车从右边切过来，弗兰克的车从左边……向的车速应该在每小时65迈，弗兰克的车速……不好说，就这么碰上了……”

说话的人叫麦克——桑宜还是为向寅请来了一位事故鉴定专家，只是颇费了些周折。起先，“天天轻松”保险公司直接拒绝了桑宜的申请，桑宜不得不请示远在外地的老板。桑宜向老板汇报向寅笔录的情况，在提到弗兰克那方改口在车祸中受了伤时，老板打断她，说，“案子发展到这一步，是需要一位专家了。”老板让桑宜以他的名义向“天天轻松”再次提出申请，并点名要求麦克出山。这次保险公司很快就同意了。

穿牛仔裤黄马甲的麦克将卷尺刺啦一声收起。

“麦克，我们有结论吗？”桑宜问这位老板钦点的专家。

“没有轮胎煞痕，没有车体残片，什么都没有……”事故重建专家摇着头，“我可以再看一眼报告吗？”

桑宜将交通事故报告和附着的照片递给他。

天有些下雨，但还不到需要撑伞的地步。专家麦克用手挡在报告上方，将照片翻过来又翻过去。

“证据少得可怜啊。”专家说这话的时候，眉毛变成45°的斜杠。“这种案子就应该早早和解啊，不该打官司的……”专家又说，“我猜，是咱们的客户不肯和解？”

桑宜点点头。

麦克咧了咧嘴，“为什么呢？”

“他认为他没有错。”

麦克惊讶地张开嘴，“他这样很危险啊，证据不足，进了庭审很可能最后赔得更多啊……”

“是。”桑宜说，“再看看吧，说不定能有转机。”

“难……”麦克摇头，“只能看原告和咱们的客户哪个的证词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是法官审案子，还是有陪审团的？”他问。

“有陪审团的。”

“咱们的当事人是学生？”

“是，大三。”

“哦，那还好点，都知道旧金山的陪审团同情学生。”专家说，“对了，他哪个学校的？”

“城市大学，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就是日落区的那个学校嘛……”

“那学校怎么样？”

“挺一般的，以前是个社区学院，后来添了四年制课程，但大多数学生还是拿那种两年的副学士学位。我朋友的小孩就在那里读书，不过那小家伙成绩很好，第三年就转到伯克利去了。”

“你那个朋友的小孩很厉害呀……”

“他也算是走了捷径，社区大学先读两年，等于省了两年伯克利的学费——伯克利一年四五万美金，城市大学才五千……”

“像这样毕业出来有差别吗？”

“我朋友说，毕业证书都一样的。除非你仔细追问，否则谁又知道……”

麦克向三角锥走去。“你还需要检查什么吗？没有的话今天的现场勘查就到此为止了。”

“没有了。”桑宜说，“你也都已经说了，责任很难断定，也找不出什么对我们有利的证据。”

“就是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啊。”麦克总结着，“那我回去整理下，出一份报告，报告里会写明我反推出来的事故可能发生的情况。能帮忙的我肯定帮忙，但是你心里也要有数，差别太多也不可能，真把一个责任五五分的案子写成二八分，陪审团也不会信啊。”

他弯腰把三角锥提起来，倒了个个。底盘上有个塞子，专家咔嗒一声把塞子拔了下来。三角锥发出咝咝的泄气声，很快瘪了下去。

“我今年把公司的路障都换成了这个牌子的，他们家的三角锥不漏气，操作还特别方便，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贵！”麦克叠着已经成了一张塑料皮的三角锥，很是自豪。

他走向第二个三角锥，用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动作拔着底盘上的塞子。

“我来帮你吧。”桑宜说。

“不用，你站着就好，哪里能让你帮忙呢。”他冲桑宜连连摇手，“你最近怎么样啊？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

“我挺好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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