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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阿片类药物与福斯特城的九微火阿片类药物,是从阿片中提取的生物碱及衍生物,它们通过与人体大脑和脊髓细胞中的阿片样肽受体作用,能起到抑制疼痛和刺激愉悦感的功效,但有强大的成瘾性。阿片类药物家族庞大,包括完全非法的海洛因,也包括被允许限制使用的吗啡、可待因、杜冷丁、芬太尼、羟考酮等。
20世纪90年代之前,阿片类药物仅限使用于极端剧烈疼痛、重症及癌症晚期病人,以及一部分的外科手术。这样的限制是考虑阿片类药物的成瘾性。对于那些较轻微的疼痛,推荐的止痛药为阿司匹林、布洛芬等,这些药物不具有成瘾性,但效力较弱。
然而1996年,普渡制药研制开发的奥施康定上市了。奥施康定的主要/有效成分是羟考酮,一种在化学结构上接近海洛因的半合成阿片类药物。普渡还在奥施康定上使用了缓释技术,也就是使药效在人体内缓慢释放,最长药效可达12个小时。
奥施康定以“突破性新药”的姿态,顺利通过美国联邦食品及药物管理局的审查(普渡所做的公关及相关内幕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推广奥施康定,普渡等生产商的营销对象扩大到了所有医生,其庞大的医药代表队伍穿梭在政府、各大医院和诊所之间。宣传策略从两方面入手:第一,制药厂称阿片类药物不仅疗效好,且成瘾率极低、安全,大众可以放心使用它们;第二,制药厂将减轻疼痛宣传为一项基本人权,哪怕身体有一点疼痛,都有“舒服”的权利,都应该服药——奥施康定这么安全,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样的营销下,奥施康定一上市就以“12小时长效无副作用”广受欢迎,在之后的20多年一直雄踞销量榜榜首。姑息治疗、急性疼痛、痛经、慢性偏头痛患者等都成为阿片类药物的救济对象。然而“长效无成瘾性”并不是事实,“长效”是由于剂量大和缓释,至于成瘾性,服药者会产生生理依赖(停药会出现严重的戒断症状,包括疼痛加剧、呕吐、腹泻、蚁走感)以及心理依赖(停药会出现焦虑、抑郁、妄想症等症状)。
大众只知道海洛因毒品是非法的不可以碰,却不知道那些合法的、号称安全的药物让他们无声无息地上了瘾。成瘾后,医生的处方已经无法满足需求,病人会选择去黑市买药,会转向药效更强的芬太尼,甚至非法的海洛因等。
而合法的药物也逐渐流入非法销售渠道。在一些地区,经销商、诊所、贩药人与购买者竟然形成了完整的黑市产业链。
2017年6月30日,俄克拉何马州(Oklahoma)以危害公共健康为由,将普渡制药、强生制药、屈臣氏等13家药品制造商或经销商告上法庭。这个民事案子在2019年8月获得胜诉,亿美元。其他州也出现一桩接一桩起诉制药厂的案件。
(以上为作者根据维基百科、世界卫生组织简报以及相关案卷整理)
桑宜关上公寓的门,安安静静立在鞋架旁的一小块瓷砖地上。公寓黑漆漆的,没有人为晚归的她在玄关处留一盏灯。
房子没买到就没买到吧,桑宜没有精力来伤感了。
摆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桑宜拿起看了一眼,是琳达的微信讯息,“今天聊得很开心。你也累了哦,早点休息。还有啊,空了告诉我你的日程,我带你去看房!”
讯息里只字未提小飞象的故事,桑宜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桑宜给琳达回了一条“谢谢”。她的sugarhigh在回程的途中已经弥散,她想到在琳达家说的那些话,那是多么荒诞又混沌的一个故事,就像有些时候的命运本身。
鉴于肯的死亡的性质,肯的父母不希望桑宜多言。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和父母说过,也没有和斐说过。她只敢躲在迪士尼的童话故事后面做不多的一点倾诉。
桑宜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卫生间。花洒的水当头浇下来,她用毛巾捂住脸,无声地哭了。
“这个是什么?”桑宜站在肯父母家的客厅,指着支在木质镶玻璃橱柜中的奖牌。
“是Valedictorian。”
“那是……什么呀?”
“我读的那个高中,毕业的时候给成绩最好的学生发的奖章,就叫作Valedictorian,你看现在摆在那里的就是我的Valedictorian奖章了……”
“哇这么厉害……”
“哪里啊,我上了大学之后,发现我们一个班里面,有一半是拿过Valedictorian的……”
“那么剩下一半呢?”
“剩下一半是……是拿了Salutatorian的,也就是给成绩排在第二名的发的奖章。”
“哇……”
“其实这样并不好,竞争很激烈的。大家来报道的时候都是第一第二,但一群第一第二的人里面再比一比呢,那些名次排在后面的,他们就接受不了。有一些挫折,有一些不如意,他们就接受不了,没有办法和那个不再优秀完美的自己和解。有几年,我们学校的退学率和自杀率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十了。”
“那你呢,你后来排第几?”
“我还好,一直都还不错。我觉得我是运气比较好,特别是考试的运气。”
“两个孩子在说什么呢?”
桑宜回过头,肯的母亲正站在客厅与厨房的交界处望着他们。肯的母亲留着盖住耳朵的短发,发尾的卷子烫得丝是丝、缕是缕。问这话的时候,肯的母亲笑了笑,将手在过年红的围裙上揩了揩。桑宜从她的笑中感到一种严肃和克制。“她平时应该很少笑。”桑宜想。
“刚说到柜子里的那个奖章。”肯回答。
“你把它拿出来给小桑看啊,隔着玻璃有什么好看的。”肯的妈妈又笑了,这次的笑是从眼睛里跑到眉梢再到唇边的。
“我们家肯,从来都没让我操心过。他就是这么个特别让人放心的孩子。”穿红围裙的母亲用手捋了捋头发,把头偏向桑宜。
桑宜从玻璃柜中拿出奖章,巴掌大的一枚,乌金色,被一根金黄的绸带拴着,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奖章正中心刻了一条飘带,带子上是首字母大写的Valedictorian。桑宜把奖章翻过来,看到背面的三行字:
KenLin(林一肯)
LexingtonHighSchool(列克星敦高中)
Classof2004(2004级)
厨房传来刺啦下油锅的声音,肯已经赶去给他妈妈打下手了。晚饭端上桌,是一大盘还汪着油的糖醋排骨,六枚码得整整齐齐的油面筋塞肉,一碟马兰头拌豆腐一清二白,和一人一小碗炖得入口即化的冬瓜海带汤。
“哇好香!”桑宜猛吸鼻子,形象都不顾了。
“这马兰和冬瓜,都是咱家后院自己种的。”肯妈妈说。
“你别见谁都说这事儿!”肯的爸爸打断她,“咱小区的业主委员会那天都在垃圾桶那儿贴公告了,说以后要限制在后院种菜。”
“小桑又不是外人!”肯妈妈不满地反驳。
肯向二老悄悄使了个眼色。
“小桑,你会做饭吗?”肯的妈妈给桑宜夹了块排骨,问道。
桑宜尴尬地放下筷子,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可以学学,有什么可以请教我。”肯的妈妈转向肯的爸爸,“我家肯最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了,老林你做证,是不是这样的?”
桑宜偷眼看肯,肯挤出一个抱歉的笑,又在桌子下捏了捏她的手。
那日吃过晚饭,肯带着桑宜在小区周围走走。福斯特城(FosterCity)是填海造地的产物,小城像棋盘一样向海湾延展。但这棋盘又留些许镂空,那是未尽填之处形成的人工河,流水萦带,在房屋间绕行。
两人沿着人工河走了一程。小区的房子像积木一样板板正正,方窗框里透出俏皮的灯火,与满天星辰一同倒映在平静又朦胧的水面上。
“你说,你妈妈喜不喜欢我?”桑宜用手指戳了戳肯的胳膊。
“我妈妈都说了,你不是外人。她是个要求很高的人,很少很少会说这样亲切的话的。”
桑宜很开心,拽着肯的胳膊,拉他向落满九微火的河面走。
大半年后,肯与桑宜订婚了。那时是圣诞节,小区少了几分俏皮,多了几分凡俗的喜气。在对这种喜气的表达上,家家户户不尽相同。有的在院子里竖起一株圣诞树,由彩灯裹着,一闪一闪的;也有的摆了充气圣诞老人,风吹过,胳膊肘那儿就一皱一皱的;还有的在门口一方小草坪上装上射灯,在白墙上打出“新年快乐”的花体字。桑宜最喜欢的,还是几家在屋檐或窗棂上挂仿冰凌形状的彩灯的,一枚枚细细长长、玲珑剔透,在这终年不落雪的城市里,勾勒出熟悉的思乡情结。
这样一比,肯家房子的装饰就显得略微寡淡了,只是草坪修剪得很整齐,窗玻璃上贴了些红色的剪纸。
但桑宜不介意这些。“谢谢达令,以后我在异国他乡也有一个家了。”她摸摸手上的戒指,像小猫挥舞爪子那样冲肯挥了挥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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