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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了不起的妻子
虽然已经过了好些年,却仍然历历在目。
那个冬天特别冷,父皇照旧带亲眷住在温泉行宫将养身子。她讨厌这里炙热的水,经常偷溜出去找朋友嬉闹。
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朋友,便是温泉行宫属官的儿子崔青桐。
那天她照例要翻墙出去,却被兄长逮个正着。钧哥坐在小亭里,手中握着厚厚的书卷,没有抬头,却扬声道:“溜去哪里?”
李棠只好停脚,揪紧特地换上的宫婢衣裳道:“我有个朋友,就在隔壁。”
钧哥这才抬头。他俊朗的眉目中有浓浓的温情,看着李棠道:“朋友贵在以诚相交,你假扮宫女见他,坦诚吗?”
李棠见他不恼,小步快走逃开,口中道:“本姑娘诚着呢。”
身后传来钧哥无奈地叹息的笑。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兄长。
傍晚李棠从外面回来时,兄长已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就在如今李棠倚坐着的木台上,母后不顾六宫之主的威仪尊严,伏在他身上大声恸哭,任谁都劝不走。
李棠一步步上前,兄长的脸被一块青色的布帛盖着,她跪地掀开确认,然后惊骇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为什么手不释卷的兄长会突然到偏远的宫殿泡热泉。
就如同她现在不明白,为什么成欢咬定是李城暮背弃人伦残害兄长。
听到李棠的诘问,成欢森然笑道:“我是谁,我自然是你的未婚夫婿,是西部行军大总管。”
李棠摇头:“西部行军大总管和本宫兄长并无交集,怎么会亲自着手调查先兄死亡的事?”
她的声音凉凉的,带着思维敏捷不易被欺骗的冷静。
秋日的风卷着树叶落在李棠膝前,它们金黄而又破碎,渐渐汇聚成小小的漩涡,贴着她停下来。李棠盯着这小小的漩涡,如同得到了某种抚慰。
她缓缓起身,拂落衣襟上的尘土,静静看着成欢。
追来的宫婢护卫不敢靠近,恭肃地站在斑驳的墙面后,距离远得就算他们大声喊叫,也完全不怕被听了去。
但成欢的声音却不大。
“我不是为了他,”他低头和李棠平视,深潭般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中似有痛苦,“六年前我还没有承袭旌节,跟着父亲打仗,父亲军中有一个兵,曾在金兵的埋伏中救过我的性命。我杀李城暮,是要为他报仇。”
一个兵……
青桐的哥哥崔青烨的确去了北地当兵,就在七年前。
李棠瞳孔急缩上前一步,紧张的手指抬起又落下,带着难以置信的疑惑开口:“那个兵,长什么样子?”
长什么样子。
有时候描述别人容易,描述起自己的长相,却不太好说清楚。
“很瘦,”成欢开口道,“却聪明,脑子里似乎装着几万字的兵书,却从不按兵书行事。”
崔青烨从小便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他的父亲是拿兵书教他认字的。
李棠的手指紧紧扣在手心,指甲几乎折断。在入肉的疼痛里,她咬牙道:“他脸上有一颗痣,在左边,还是右边?”
这道题是为了迷惑成欢。
庆安三年,二皇子李城钧溺死在温泉行宫,温泉属官一家获罪被杀,而属官的长子崔青烨早在这之前便去了北地驻守,虽在北地,却难逃一死。
可这些信息只要打听一下便能知道,更何况成欢在京都遍布探听消息的爪牙,所以李棠需要弄清楚成欢到底是为了给青烨复仇,还是挑拨生事找了个借口顺便拉拢自己。
他诡谲狡诈,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是,成欢神情微怔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他脸上没有痣。”
他神情笃定,没有半分纠结,末了又道:“对了,他用左手吃饭。”
青烨脸上的确没有痣,而他只在独自用饭的时候才用左手吃饭,除非亲近的人,否则不会知道。
是崔青烨无疑。
李棠眉头微蹙立在长满苔藓的池岸。
在经历了这么多晦暗波折之后,在人生的这个路口,蓦然遇到故人的朋友,蓦然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这机缘让李棠禁不住抿唇垂头,任秋日的风穿过她宽大的裙裾,把她素净的衣衫拍在生出绿苔的木栏上,许久都没有动。
她在思考,在剧烈的感情波动中,强迫自己权衡利弊。
成欢静静地等着,等着她开口。
有人杀了你的亲哥哥,且嫁祸给你的朋友,那人让你没了哥哥又没了朋友,他不该死吗?
我为朋友报仇杀他,也顺便为你报了仇,你不该感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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