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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策马奔腾

君心似海, 福祸难测。

很快，京都又有了新的谈资，其中包括舒贵妃被皇上收回协理六宫之权, 降为舒嫔；昭王禁足昭王府, 荣宠不再；镇北王府世子风砚尘被革职查办；以及御前红人萧慕枫扶摇直上, 一跃成为新任玄火司正统领。

朱云承不仅赐了萧慕枫大官, 还赏了他一座宅院, 名唤梅园，一时间，前往梅园讨好这位御前红人的官员如过江之鲫，梅园的门槛都被他们踏平了三寸。

百姓们紧跟时事, 三三两两地跑到梅园外溜达来溜达去, 试图一睹这位朝中新贵的风采。

至于惨遭皇上贬斥，一夜间从云端跌入泥洼里的风砚尘则在听雨轩里咸鱼躺。

当他将被朱云承罢黜官职的消息带回镇北王府的时候, 一向平静安宁的镇北王府瞬间炸了锅，下人们如临大敌，风一白苏弱惜面面相觑，压抑的气氛久久盘旋在镇北王府的上空, 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

无奈，风砚尘只得好言好语的安慰, 劝到最后风一白反而来安慰他, 说什么“福之祸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告诉风砚尘他前一阵风头太盛，如今蛰伏下来安稳一阵子不是什么坏事。

苏弱惜则远不及风一白这般镇定, 她哭哭啼啼的来回抱怨, 说这下子风砚尘指定娶不回洛清清了。

风砚尘瞬间明白了风一白所说的“福之祸所倚, 祸兮福之所伏”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对于被朱云承罢官这件事，风砚尘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之所以在殿上害怕惶恐，完全是在担心朱照允查出了他和萧慕枫暗中所动的那些手脚，可现下看来，朱照允不过是查到了朱云承中邪的真正原因，以及他与朱景显交往过密这些事，其他的事情即便他有所怀疑，但碍于没有证据在手，朱照允暂且还没办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显而易见的是，朱照允从朱云隐死后，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镇北王府。

这也是风一白一直不许风砚尘出风头的原因。

不许出风头，那他就在家里睡大觉好了。

一连睡了三天后，风砚尘彻底废了。

他睡得浑浑噩噩，日夜颠倒，想起也起不来，颇有点鬼压床的意思。

这使得听雨轩里的下人战战兢兢，大家都以为，世子因被皇上免职一事一蹶不振，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风砚尘不知道的是，京都百姓也是这么传的。

又过了一日后，担心自家表哥睡死在床上的卫子岚呼啸而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慰了风砚尘一早晨，那架势若是风砚尘还不起来，他就劝慰到天荒地老，风砚尘实在遭不住，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软绵绵的洗漱更衣，并扮出很有兴致的样子答应了卫子岚的春宵馆嫖|妓之旅，这才把卫子岚打发走。

卫子岚前脚刚走，范遥又来了。

风砚尘长发飘飘的往莲花池边一坐，盘着腿道：“范遥，你来了？”

范遥瞧了瞧自家看上去快要羽化而登仙的主子，忧心忡忡地问：“主子，你没事吧？”

风砚尘双目迷离地打了个哈欠：“没事，能有什么事啊？外面的事怎么样了？都安定下来了吧？”

罢官对他来说不是事，对跟着他混的人可是一件大事，范遥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的，就是在帮他安抚人心，防患于未然。

“主子放心，这些天，奴才和萧慕枫已经将这些事都打点好了。”范遥道。

风砚尘双眼一黯：“萧慕枫？”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萧慕枫了，他大概猜得出萧慕枫在忙什么，但他懒得管。

他又不能陪萧慕枫一辈子，总该适时放手，让萧慕枫快速成长起来。

“不说萧慕枫了，范遥，之前让你查的事，查清没有。”风砚尘道。

“都查清了。”范遥凑到风砚尘耳边，低语了一番。

风砚尘面不改色地听完了范遥的话：“呵，果然如此。”他挽了挽又长又宽的衣袖，目光沉沉地朝水香榭的方向望了望，“不愧是识于微时的好友，果真是将对方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范遥便也朝水香榭的方向望了望：“主子，要派人盯住他吗？”

风砚尘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他心思极细腻敏感，你派个手脚轻便灵活的人过去。”

范遥应道：“奴才明白。”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密信交给风砚尘，“主子，这是柳娘才送来的。”

风砚尘把信拆开，只看了一半面上便露出了笑意：“柳娘发现那人的行踪了。”

“是吗？”范遥上前一步，“他人在哪？”

风砚尘将信撕毁，用火折子烧了：“先前在北泽川，现在应该继续往北走了。”

“北泽川？”范遥气道，“他去北泽川干什么？”

风砚尘笑笑：“谁知道他呢？他如今是自由身，又没什么事能做，自然是天南海北的游荡。”他顿了一顿，问道，“范遥，咱们的人成功混进摄政王府没有？”

范遥摇摇头：“没有。摄政王府宛若铁桶一般，奴才百般尝试也安插不进去人手。”

风砚尘叹气：“安插不进去便算了，总之都是明面上的敌人了，殊死一搏便是。”

他扶着范遥的胳膊站起来：“坐了一会儿腿都麻了，范遥，送我回房里休息吧。”

“主子还要睡吗？”范遥小心翼翼地问。

风砚尘扫了一眼难得和他唱反调的范遥：“怎么了？我睡一会儿很过分吗？”

范遥冷峻的面庞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主子你是不知道，你懒在府上的这几日，京都百姓都是怎么排揎你的，便是夏卓都在司中嚷嚷，说主子被皇上弃用之后心如死灰，郁郁寡欢，快要活不下去了，他还说要替主子杀了皇上，给主子出气。”

风砚尘闻言一哂，点点头感慨：“夏卓是个好孩子啊……”

“大人，我将你的好孩子带回来了。”风砚尘话音刚落，耳中立刻飘入一道流珠溅玉般的声音。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风砚尘缓缓回眸，果见萧慕枫朝他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猴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夏卓，夏卓一见了风砚尘，立刻张开双臂扑向了他，欢天喜地的喊了一声娘。

许是被夏卓喊娘喊惯了，风砚尘望着夏卓的目光里莫名带上了几分慈祥，“夏卓？”他笑盈盈地道，“慕枫，你怎么把夏卓带来了？”

萧慕枫一身白银玄火袍，脚蹬鎏金靴，头戴六珠乌纱帽，这乃是玄火司副统领的装扮，然而朱云承明明白白的说了是要让萧慕枫当正统领的，风砚尘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却不急着问，且道：“你们两个这是从宫里过来的？”

“是。”萧慕枫盯着抱着风砚尘不松手的夏卓，道，“夏卓总在玄火司里瞎嚷嚷，我怕他惹人耳目，引火上身，便把他带回来了。”

“噢，是这样。”风砚尘把夏卓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交给范遥道， “范遥，你带着夏卓去找许管家，让许管家给夏卓安排住处。”

他边说边往夏卓的手里塞干果点心，夏卓一味地顾着吃，稀里糊涂地跟着范遥走了。

二人一走，萧慕枫立刻走到风砚尘身前，温柔地问：“大人，你是预备去休息吗？”

风砚尘披着雪披，散着头发，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又因连日来吃了睡睡了吃的悠闲生活胖了些，是以看上去活像个在坐月子的产妇。

产妇风砚尘虚虚弱弱地撘住萧慕枫的胳膊，气若游丝地道：“本来是想睡一会儿的，听了范遥的话后，我决定还是不睡了，再睡下去，外面的人只定说我被罢官后伤心欲绝，已经死床上了。”

萧慕枫笑笑，便道：“那属下便陪着大人四处转一转。”

“好啊。”风砚尘指了指他常去的凉亭，“咱们到哪里去。”

“嗯。”萧慕枫一手握住风砚尘的手腕，一手绕过他的后背，轻轻搂在了风砚尘的腰上。

风砚尘整个人都依偎在了萧慕枫的怀里，越走身子越软，看样子似乎又要睡着了：“慕枫，你以后别叫我大人了，我都不是大人了，听着怪别扭的。”

“那大人想让属下叫你什么？”萧慕枫乖顺地道，“叫世子吗？”

“世子风哥都可以，直接叫名字也行。”风砚尘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穿着白银玄火袍来了？皇上不是封赐你为玄火司正统领吗？”

萧慕枫拨开垂在风砚尘眼前的光秃秃的柳条，道：“皇上是让属下做玄火司正统领，不过属下拒绝了。”

风砚尘足下一顿，人醒了大半。

“你拒绝了？”这可是萧慕枫第二次拒绝朱云承的封赏了，“皇上就这么答应了？”

“一开始皇上是不肯答应的，后来我说，要不只做副统领，要不就离开玄火司，皇上拗不过我，便答应了。”萧慕枫道。

风砚尘轻笑，靠着萧慕枫继续往前走：“什么拗不过你，是皇上宠惯着你罢了。”他缓缓踏上石阶，“那梅园如何，住得可还喜欢？”

萧慕枫道：“没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是多了个方便教小世子拳脚的地方。”

风砚尘思索片刻：“景钰到梅园找你了？”

“是。”萧慕枫道，“属下想着，让小世子到梅园去更好一些，毕竟镇北王府风声鹤唳，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

风砚尘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与萧慕枫坐在石凳上，“也好，景钰和他父王都是极妥帖的人，你和他们多亲近亲近没有坏处。”

萧慕枫一本正经地应道：“属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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