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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夜半时分, 苏央做了昏昏沉沉的梦。
倒不是梦见可怕的鬼怪,只是过往的一幕幕断断续续地浮现在眼前。
那是她同卫潇这几个月的日日夜夜。
他是那样如珍似宝地将她抱在怀里, 甜入骨髓地一声声唤她央央, 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下珠玉楼。
情浓之时,两人在马车、在榻上、在书桌上,绘制那避火图上的画面。卫潇是那般荒唐胆大, 什么礼法,什么规矩, 全然毫不吝惜地抛掷脑后。男人散了乌发, 在她耳边放肆地说出一声声撩人宠溺的话语,半点不见过去的冷情冷性。
苏央脸热滚滚的, 她蹙着眉头,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连发根都湿透了。
恰在此时, 甜蜜的画面一转,画面变为一个雨夜。
轰的一声, 雷声大作。
狭窄的斗室漆黑一片,只有耳边能听到清脆的落雨声,似珠落玉盘。
她逃跑的事情似乎被卫潇发现了,那素来冷肃克制的男人,似疯了一般捏着她的腕骨,将她狠狠压倒在床榻上。
水红的唇瓣被男人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 全身上下动弹不得。
“央央, 叫我什么?”
“夫君,是夫君——”
“很好。”
苏央无处可躲, 只能在慌乱中, 任凭男人的指节一寸一寸收紧, 舔舐着她柔软滚烫的耳垂,低哑暗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小骗子,还跑吗?”
不,不……
她努力将意识从可怕的梦境中抽离,挣扎着醒过来。
“姑娘,姑娘。”
有人在唤她。
天蒙蒙亮,沉香担忧地守在床前,大约是听见她梦中的喊声才不放心过来叫醒的。
“姑娘,您梦魇了吗?”
苏央迷蒙地睁开眼睛。
她一定是白日里强取豪夺的话本看多了,竟会做这般不着边际的梦。
这梦中的人,除了长着和卫潇一样的面孔,哪里跟卫潇有一点相似之处?
卫潇便是知道她离开京城,至多是因为她戏弄了他而生气。他那样忙碌,便是厌她,怕是几个月便忘记了。
可苏央心中终归的有点忐忑。
她开口问沉香:“沉香,你这般心善,若是你碰见一个你过去讨厌的,却失了心智的可怜男子,应当也不会坐视不理照顾他的吧?”
先前几个月他哄着她,对他好,不过是因为她失了记忆,成了一个心智不成熟、需要人留心照顾的孩子,又因那话本的误会,过分缠人摆脱不开罢了。换了任何一个人失忆,他都会那样做的。
沉香叹了一口气。
“姑娘,你平日素来聪明,今日怎么犯傻了。虽说做人不能落井下石,但便是孔圣人也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奴婢讨厌的人失了心智,奴婢虽不会踩上一脚,但也只会带这样的人去官府或是慈济院。”
苏央被说得耳热,她脑中有一个猜想,可却不敢去证实它。
“那何种情况才会照顾这般失了心智的人。”
“那怕是对十分喜欢的人,才会不管不顾,事事躬亲地照顾。而且,还得是极其喜欢的人。”
喜欢?
卫潇喜欢她?
呵,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苏央咬着唇,胡乱岔开话题:“沉香你胡说什么,现……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寅时。”
“今日特殊,那便早些起来罢。”
这时间卫潇按道理已经出门上朝,只不过离她平日的起床时间还是略早了些。若是出去,怕是会惹人怀疑。
苏央悄悄下了床,没有惊动门外的婢女。
淡青色的天畔抹了一层绛赤,金红色的太阳从天空的一角冒出来。
六月末,桃花已经谢了,倒是池塘中的荷叶绵延不绝,花骨朵儿隐隐有盛开的趋势,让人想起书上说过的“濯清涟而不妖”。
不过,她应当看不到荷花开放的那一天了。
天大亮的时候,苏央换了衣裳,让沉香叫小厨房送了早饭过来,如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用着。
沉香在苏央用饭的时候道:“要带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奴婢也已同车马行的人谈妥,马车停在巧工绣坊拐角处的巷子里。”
“吃完饭我们便出发。”
苏央出京,自然不可能用将军府的马车,而是沉香去车马行租了一辆新马车。
而巧工绣坊,亦是最不惹人生疑的地方。
沉香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两人像往常一般出门。
行到卫潇院子门口的时候,苏央听到了一阵剑风。
男人身着一身宽松的白袍,远远便能看见袍下紧致威武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
卫潇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衣袂翻飞,手中舞出凌厉漂亮的剑花,雪白的利刃重重地划过空气,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烈。
那舞剑美感和力度兼具,不是那种为了表演的花架子。
榕树上一片叶子落到剑锋,被剑锋从中间准确无比地从上到下劈开。霎时间,苏央感到脖颈传来一丝凉意。仿佛被劈开的不是叶子,而是她纤细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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