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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她看着这同样有序的半床,摸不透两颗心:一颗是谢聿的,一颗是她自己的。她连此刻自己是轻微愤怒的、伤感的,还是疑惑的,都无从感知。
多年前,她与外公之间曾有一段对话——
“我不知该如何控制感情。”
“比如呢?”
“愤怒、伤感、疑惑、失望,这些时常影响我的判断。”
“应洲,当你学会控制它们时,你未必会快乐。”
老人知事百事通。
外公讲得对,但也已经晚了。
她想了会儿,起身下床。她刚想穿衣,弯腰到一半,看见地上一件衣服被撕了一半,早已不能穿,艳艳地提醒她昨晚并不是一个梦。她看了一会儿,分辨不清情绪,索性放弃,打开衣柜拿一件睡袍披上。
她走去厨房倒水,经过客厅,停住了脚步。客厅未开灯,天际光线微亮,照出谢聿的身影。
他正跪坐在茶桌旁。
这张茶桌是宗明山所送,出自禅宗大师之手,大小、摆位皆有讲法。平日魏应洲用得不多,放在客厅纯属摆设,没想到被他用了去。
她在背后看了他一会儿。
他正闭眼冥想,双手叠放在膝上。她看着,眉头微皱。看了好一会儿,她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背影令她感觉不寻常。他冥想的模样与寻常不同,不似要静心,更似忏悔、道歉、挣扎。
他也在挣扎?他又在道歉什么,忏悔什么?
她悄无声息,站在背后。她无比庆幸,方才没有穿鞋。赤裸的双足此刻发不出一点声音,足够将她隐藏在夜色中。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茶杯。茶杯亦是宗明山所送。平日这只杯子一直放在桌上,今日被他装了水,水面还浮着一朵白色小花。
是蝴蝶兰。
外公知她潦草,不会打理花草,每月都会叫人送花来,说一个人住着,家里的花开得好,就有勃勃生机,总是不一样。于是,她的客厅里常年放着蝴蝶兰,也常年受着她的忽略。此刻头一次在凌晨受人尊重一回,仿佛报答似的,杯中小花拼命怒放,竟也开出了清艳之姿。
她眉目渐沉。
他可真有兴致,跟她做了那桩事,把她折腾掉半条命,一转身,他倒坐在这里六根清净了。
冥想中的人浑然不觉。
魏应洲回到卧室,和衣入睡。再闭眼时,她心如擂鼓。
一个全情投入之后即能抽身的男人,是老手中的老手。她一介生手,遇到了此等老手,福祸难料。
魏应洲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拿起床头闹钟看时间,八点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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