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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明山细细端详她,轻道:“应洲,这不好。”
她没说话。
老人又道:“首席执行官不能如此。伤自己身是第一条;令下面的人不安,是第二条;令我为你担忧,是第三条。”
她忽然问:“您是以‘外公’的身份担忧我吗?”
一句话,几乎要将恩怨宣之于口。
于是宗明山明白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不必再瞒着,亦不必再辩解。魏应洲走的路,日常平地皆是坦坦荡荡,断不会在他这里犹犹豫豫,让自己活得糊里糊涂。他也不忍心她如此。
他进屋,想站着对她好好说,却被身体所累,像是扛不住,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在沙发上喘了好一会儿。
魏应洲终究不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嘱咐他:“不烫。”
他接过,心中动荡。
这个外孙女他没有白费心。即使知道了日月已换,人生路上即将改朝换代,她仍然在最后对他保持了足够的尊重与友好。宗明山知道,这份尊重和友好太不易了,换一个人来,恐怕早已精神崩溃,要他下地狱陪葬都不够。魏应洲是自制力太好,才能克制自己到现在。
“郑董怕你迁怒于他,昨晚将事情原原本本全告诉我了。听说,你已和二舅谈过了。那么现在,我能听听你的结论吗?”
魏应洲脸色很差,但仍维持了风度。
“二舅不是主谋。”
只一句话,宗明山已对她足够敬佩。
无论是否主谋,宗远航都是挥刀动手的那人,她接了他一刀却不予计较,只将目光对准他身后更大的主谋。即便手里有刀,也斩天斩地绝不斩蝼蚁众生,这就是当今桥银首席执行官的器量。
“有人告诉了二舅我的身世,并且给了他一份证据,是我的DNA报告。”
讲到此,她停了停。天人交战,她需要缓一缓。
她继续道:“二舅是宗家最沉不住气的人,知道这样天大的事,当然第一时间告发。但事关外公、外婆,他不敢在宗家告发,于是选择了董事会和匿名信的方法。可惜他没料到,桥银董事会也有我能左右的力量,这么大的事想要合他心意,是他太小看我魏应洲了。这事究竟是谁在主导,我有推论,但无证据。也许是三舅。二舅做了这事更无可能入主桥银,宗家剩下能入主的只有三舅,他得利最大,有动机。再有,就剩下……费家。”
终于讲到此。
她尝到了一丝痛苦的滋味,不知人生是否能像禅宗里的“宁”,或是庄子里的“化”,绝处能逢生。
她抬头,看向眼前人:“我,身上流着的,真的是费家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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