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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满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立夏后，雨水增多，旅游住宿的客人少了。山里还没有热起来，但湿度大。保洁大姐拖地时在水里加了盐，没人住的房间墙壁地板也铺上了报纸，旅馆里每天忙着除湿防潮。不受天气影响的只有海螺，每天照常出去玩耍。午后起了风，虞歌牵着海螺出门散步。虞歌特意走旅馆后面的小路，路边花木繁茂，草丛中有不少昆虫，海螺最喜欢扑进草堆里蹦蹦跳跳。云越来越低，虞歌拉了拉绳子，提醒在草丛里撒欢的海螺，“我们回家吧。”海螺晃了晃满是草籽的小脑袋，朝前方又跑了几步，停下来转头看着虞歌。虞歌顺着它跑的方向看过去，有人朝这边走来。这条小路清净人少，路面高低不平，两位女士提着行李，走得有些辛苦。虞歌迎过去和两人打招呼，“马上就要下雨了，先到我们店里避避雨吧，就在旁边。”风里已经带了些雨的气息，两人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虞歌过去帮年纪大的女士拎行李。海螺自觉立了功，活泼地前后跑动带路。几人刚进旅馆大门，天就暗下来，转眼间大雨倾盆。不用虞歌劝说，两人立刻办了入住手续。两位客人是母女，女儿叫容葭，母亲姓何，大家叫她何阿姨。屋外风雨交加，屋里一片和煦，客人们聚在一楼大厅喝茶聊天。何阿姨夸旅馆的茶好，问是不是新茶。小陆有些怅然，附近茶园的老板和小谢交好，采了新茶都会给旅馆送来，薇薇煮的七家茶里就有这个茶园的茶。上个月老板送茶时，小陆告诉他小谢已经离开了。“可是你还在，旅馆也在，小谢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告诉我啊。”老板拍着小陆的肩爽朗地说。小陆不太懂茶，薇薇喜欢捣鼓花草茶，虞歌只喝白开水。小谢走后，旅馆难得来了一位懂茶的客人。旅馆人来人往，小陆有时会假装福尔摩斯，从客人的穿着打扮语言习惯上来猜测职业。何阿姨温柔和气，眼里带着笑，认真听人讲话，说话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和她聊天如沐春风。小陆猜她的职业一定经常和人打交道，也许是老师。容葭一看就是都市白领，并且是精英那一类。她的气质和虞老板有点像。虞老板看着斯文随…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立夏后，雨水增多，旅游住宿的客人少了。山里还没有热起来，但湿度大。保洁大姐拖地时在水里加了盐，没人住的房间墙壁地板也铺上了报纸，旅馆里每天忙着除湿防潮。不受天气影响的只有海螺，每天照常出去玩耍。

午后起了风，虞歌牵着海螺出门散步。虞歌特意走旅馆后面的小路，路边花木繁茂，草丛中有不少昆虫，海螺最喜欢扑进草堆里蹦蹦跳跳。

云越来越低，虞歌拉了拉绳子，提醒在草丛里撒欢的海螺，“我们回家吧。”

海螺晃了晃满是草籽的小脑袋，朝前方又跑了几步，停下来转头看着虞歌。虞歌顺着它跑的方向看过去，有人朝这边走来。这条小路清净人少，路面高低不平，两位女士提着行李，走得有些辛苦。

虞歌迎过去和两人打招呼，“马上就要下雨了，先到我们店里避避雨吧，就在旁边。”

风里已经带了些雨的气息，两人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虞歌过去帮年纪大的女士拎行李。

海螺自觉立了功，活泼地前后跑动带路。几人刚进旅馆大门，天就暗下来，转眼间大雨倾盆。不用虞歌劝说，两人立刻办了入住手续。

两位客人是母女，女儿叫容葭，母亲姓何，大家叫她何阿姨。

屋外风雨交加，屋里一片和煦，客人们聚在一楼大厅喝茶聊天。

何阿姨夸旅馆的茶好，问是不是新茶。

小陆有些怅然，附近茶园的老板和小谢交好，采了新茶都会给旅馆送来，薇薇煮的七家茶里就有这个茶园的茶。上个月老板送茶时，小陆告诉他小谢已经离开了。

“可是你还在，旅馆也在，小谢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告诉我啊。”老板拍着小陆的肩爽朗地说。

小陆不太懂茶，薇薇喜欢捣鼓花草茶，虞歌只喝白开水。小谢走后，旅馆难得来了一位懂茶的客人。

旅馆人来人往，小陆有时会假装福尔摩斯，从客人的穿着打扮语言习惯上来猜测职业。

何阿姨温柔和气，眼里带着笑，认真听人讲话，说话轻声细语，不紧不慢，和她聊天如沐春风。小陆猜她的职业一定经常和人打交道，也许是老师。

容葭一看就是都市白领，并且是精英那一类。她的气质和虞老板有点像。虞老板看着斯文随和，做起事情干净利落。即使在小镇当民宿老板，那股锐气也掩不住。这位客人也给小陆类似的感觉。

大厅里还坐着一家三口，父亲看起来很忙，在旅馆经常接打工作电话，晚上带着电脑在客厅办公，几乎没时间和妻子女儿交流。小陆看不出母亲的职业，也许她没有职业，她做了不少攻略，去哪里吃什么，在什么位置拍照。她的重点都在拍照修图发朋友圈，每两分钟看一次手机。女儿四五岁，不在乎父母在干什么，出门玩就开心，和海螺玩很开心，自己玩 ipad 也开心。

何阿姨端详着茶碗上的花纹，赞道：“这是青花玲珑啊，好水好茶好杯盏，你们旅馆真是用了心思。”

小陆点头，趁机向大家介绍，旅馆里的茶具杯碗一应用品，都是在景德镇专门订做的，请大家细细赏鉴。

一屋人似懂非懂点头。小陆心中叹息，旅馆里不少器皿用具是小谢画图设计的，他是花了心血的，品味也是极好的。他如果在这里，应该会与何阿姨聊得很开心吧。

容葭喝了口茶，摇头：“我喝不出新旧好坏。”

“茶是要慢慢品的，”容阿姨看了眼女儿，“不同的水泡出的茶味道不一样，每一泡茶的回味也不一样。你们年轻人急慌慌的，恨不得边走路边吃喝，哪有时间坐下来喝茶。人要静下来，慢下来，才能品出味道。”

“我就是边走路边喝奶茶，我妈妈也是。”一旁的小女孩突然插嘴，小陆没给她倒茶，薇薇给小朋友特制了酸酸甜甜的柠檬水。

“你也是年轻人啊。”容阿姨笑着对小姑娘说。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她爸爸在一旁啪啪敲电脑，她妈妈举着茶杯自拍，一家三口各做各的，倒也和谐。

窗外雷声阵阵，薇薇与何阿姨谈起了山中花草，虞歌和容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幕聊天，不久，小女孩的爸爸放下电脑，加入了虞歌和容葭。

小陆以福尔摩斯的视角看着客厅里的人们，薇薇与何阿姨属于山水田园派，两人已经约好雨停后去山中寻访；虞歌三人在民宿里聊出了商务会谈的气氛，小陆听到了只言片语，小女孩的爸爸在外贸公司工作，容葭女士在纽约律所工作，他们谈话的内容对小陆而言是陌生的领域，虞歌却和他们聊得很投机。

小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前后两位老板对客人的态度是不同的。住宿的客人来自各行各业，小谢只和他喜欢或他认为有趣的客人聊天，对其他客人只是礼貌，并不热情；虞歌一视同仁，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包括但不限于职场白领、网红（不红）主播、无业青年、文艺中年、丝巾大妈……虞歌能找到和每个人谈的话题，但和谁都保持着距离。

傍晚，雨终于停了，檐下还在滴水，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混杂的清香，薇薇去院子里查看花草的受损情况，海螺想跟着偷偷溜出去，被小陆发现揪回屋里。

二楼的小姑娘嚷着要出门玩，妈妈催她赶紧洗漱，爸爸捂着电话，斥责女儿声音太大。

虞歌走上露台，沉沉暮色中，凝望远处山水。不一会儿，露台门推开，容葭走过来，对虞歌点点头。

虞歌指着不远处，“你看那边。”

天色已黑，远处的群山只能隐约看到轮廓，但附近却能看到忽明忽暗的点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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