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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马强在榆林老家埋了自己的母亲，又回到了水泥厂。

母亲病重的那两天，是小娟一直守在身旁。和他一起陪伴着母亲，母亲已经流干了泪水，只是虚弱的躺在炕上，有时候喝一点点水，有时候只是两眼无神的躺着，有一段时间清醒有一段时间迷糊。清醒的时候她会发出微弱的呼唤“军军”的声音，她从无力的眼神在地上搜寻着她的老二，可是老二自从被派出所的民警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马强跑到镇子上去找，回来说镇子上管不了这事，已经送到县城了，他又跑到县城去找，找了一大圈，最终只是打听到马军这一次打架斗殴造成对方伤残，现在对方已经起诉到法院，法院还在调查取证阶段，至于具体如何宣判尚且不知。他跑了很多地方，也没见着他的弟弟。他不得已又回到家里，只好将真实情况告诉母亲。母亲一听，越发的着急，可是再着急也没有什么用，打架斗殴致人伤残，已经涉嫌犯罪，马军被警察抓走也是情理之中。马强只好用话语来开导自己的母亲。小娟在一旁也帮着马强说了好多好话。他母亲才渐渐的有所缓和。

就这样躺了半个多月，有一天马强和小娟都不在，她一个人在炕上躺了好久，突然想起自己在厨房的一个瓦罐里还藏着两块银元，那还是马强的父亲临走之前给她的，说让她留着给两个孩子娶媳妇用。于是她强忍住疼痛，慢慢的从炕上爬起来，喘了好长时间的气，等气喘匀了，然后又扶着炕沿，慢慢的从炕上溜下来，拄了一个棍，向厨房走去，她走一步缓一会，走一步缓一会，缓了好几缓才从睡房走到厨房，她弓下腰，从面柜低下找到瓦罐，手伸进去摸了老半天，才把两块银元摸着抓到手里。可是她没有力气，站不起来了，她试着站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于是她只好把银元装到自己贴身的衣服口袋里，然后又柱着棍，扶着墙努力站了起来，结果刚往出迈了一步，就一头栽倒，昏迷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娟忙完自己家里的事，推开门来看婶婶，她走到睡房，睡房的炕上没有人，被子掀在一边，她又退出来满院子的喊叫，也没有人答应，她还以为是马强把他母亲带到医院去看病了，正准备离开时，一只猫从厨房跑了出来，口里咬着一只死老鼠，把小娟吓了一跳，她看见厨房的门没有关，她走过去想把门关上，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婶婶躺在地上，嘴角吐着白沫，她俯下身子，摸了一下，婶婶的手冰的就如冬天里的石头，她赶紧把手又放到鼻子跟前，只感觉到一股微微的气息，她吓得赶紧跑出去，四处去喊马强，在村口的路上逢人就问见没见着马强，有的人说没见着，有的人说中午吃过饭看见马强向县城方向走了，可能是去找人打听他弟弟的事了。小娟一听马强去了县城，顾不了太多，就跑回家骑了自行车，一路超县城跑去，她刚跑出去没多远，就看见马强耷拉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了，手里还提着一盒点心。她跳下车，急急忙忙的告诉了马强，马强一听，就立马向家里跑去，小娟骑上自行车，喊叫着让马强快上来，她带上走快一点。马强没听见小娟喊什么，只是撒开腿的在前面奔跑，小娟在后面骑着自行车追，当他们赶到家里时，天快要黑了，马强推开门进去，母亲还躺在厨房的地上，他和小娟两个赶紧把她抬到炕上，小娟给灌了几口浆水，马强掐着母亲的人中，不一会儿，他看到母亲的眼睛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

她醒过来了，马强高兴的看着母亲，叫了一声“妈！”

她的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小娟也叫了一声：“婶！”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是马强和小娟坐在她身旁，她的脸上涌起了一阵红晕，眼睛变得有了神色。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把手伸出来，拉起小娟的手，又拉起马强的手，把他们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然后把自己的手伸开来，手里攥着两块银元，她把两块银元放到小娟的手里，颤巍巍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小娟……是……是个……好孩子，你……你……你们在……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马强抬头望着小娟，小娟的脸变得绯红，眼睛里闪着泪光。看见马强在看她，她害羞的低下了头。马强紧紧抓着母亲的手说：“妈，你放心，你会好起来的。我们两个再也不离开你了。”

她没有听清马强说的话，只是微微笑着，笑着。慢慢的她的手从小娟手里无力的滑落，两块银元掉到了地上，小娟最先感到了手的冰凉，然后她发现婶婶的眼睛没有了光，马强也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他不由得又叫了一声“妈”，这次他没有听到母亲的回应。马强站起来，把母亲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拉起小娟说，咱俩给妈磕个头吧！

于是他们两个跪倒在地上，对着母亲磕了三个头。磕完头，两个人的眼泪从脸上滚落了下来。哭了一会，马强给小娟说，你去帮我烧点热水，我去村里通知街坊四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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