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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自然是恨死他了
小童开始有事没事就往梨花树下跑,连从前最爱逗的鲲鹏都抛在了一边,但无论他如何伏低做小,苦苦哀求,树仙从来都不见他。
一晃三年了,树仙从未出现过。
沈临鱼骑在鲲鹏背上,神色衰颓,又趴在忘川河岸,对着镜子一般的水面,搔首弄姿,喟叹一声,“玉树临风!就这,居然还有人不喜欢,不识抬举!”
他年龄大了些,行事也乖张了许多,偷偷趁夜色来袭,绕着梨花树点了一团火,他又怕真烧伤了那树,大半夜的不睡,紧张兮兮守在一旁。
谁知刚一点起来,见鬼了,酆都居然也会下雨……
气得他腮帮子都鼓成了松鼠。
又过数日,孟婆教了他不少道法武功,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下,溜去人间偷了几只恼人的鸡鸭,就圈养在那树下,叽叽喳喳的还会打鸣,他就不信,这样树仙都能忍受。
待两个时辰早课后,他在来看,已是一地尸首,悲乎哀哉。
难道是树仙动的手!
他忙跑过去,却不见半丝法力残余,他认真的探索一番,指尖摩挲了下泥地,原是剧毒。
小小少主,从不认输!
小童很快重整旗鼓,在树下支了帐篷,就没日没夜的守在这里,他就不信了,还等不到树仙喘口气的时间!
但他显然是做不到的。
支撑了三日,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不受控制的合在了一起,小童猛地甩动脑袋,撑住!
不过眨眼时间,他便一头栽倒地上,毫无姿态,滚了满身梨花瓣,睡得香甜。
梨花树在夜里剧烈的颤了颤,以肉眼可见的弯度,将小少主抱进了帐篷。
但小少主作天作地,在外头冷还老实点,进了暖帐就是小霸王,双手双脚死死锁着梨花枝,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叫唤,“不许走!”
梨花枝试探的抽了抽枝桠,竟然被一口咬住了,他想算了,他自断双臂吧。
方欲斩落时,一点冰凉烫在了上面。
小少主还是闭着眼,脸比小时候清瘦了些,仍旧是有些肉乎乎的,委屈的像个皱包子,不清不楚的含糊道:“你骗人!”
梨花枝吓得缩了回去。
像听到什么割心煎肺的话语一般。
动作太大,惊醒了小少主,他睁开眼先在怀里抓了两把,空落落的,明明方才还是美梦。
他再一定睛,帐篷里竟是梨花碎。
他忙钻了出来,隔着清冷的月色看面前熟悉又亭净的树,“我知道你在。”
语气绵长,带着些许粘黏的睡意。
“树仙,你食言了。”小少主孑然立于树下,“我生于酆都,鲜近生人,拥有的东西很少,每一样都很珍贵。”
“但或许对于树仙是不重要吧。”
枝头摇晃,凉风无声。
小少主淡淡地笑了下,爽朗道:“树仙不必替我担忧,
我而今读诗书精武艺,已经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能放下幼年约定,也能担下生离死别,不会再哭哭啼啼地滋扰树仙了。”
四下寂静。
小少主掀袍跪下一拜,“从此山水难逢,树仙珍重。”
梨花抵在了他眉心,不允他叩首。
小少主抬眸,一声清冷低沉之声回荡耳边,“你要走?”
待孟婆与众鬼百年,他为何还要一人留此?
“时近弱冠,我迟早是要离开这个伤心地的。”
小少主说罢,转身离去,洒脱不留情。
而他身后零落了无数梨花,纷纷扰扰一夜风雪。
小少主表面倔强,狠话也放出去了,结果一回了殿中,拿着云被裹头,呜呜咽咽了一整晚,活是个泪人儿。
次日晨时还要自己绾发梳洗,面不改色的和孟婆学点穴,明明心里都碎成一片渣了,出手时还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这就是长大吗?
小少主鼻酸眼涩,干脆拿起树枝当剑和孟婆对起招来,数百回合不分输赢,孟婆面露赞叹,“少主果真天纵横才,老朽不及。”
照平时去,小少主的尾巴都翘天上去了,而今却低低自谦两句,给孟婆看得更是欣慰,“仙君长大了。”
一句话如堤坝蚁穴,让小少主溃不成兵,直直滚落两行泪,维持半日的假面都成了虚话。
小少主觉得丢人,嗖的一声窜出十万八千里,魂不守舍的在酆都游荡,只是走着走着,又看到了那棵魂牵梦萦的梨花树。
他暗道倒霉,掉头就走,结果半柱香的功夫,又兜了回来。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何止是连夜雨,这就是暴风雨!
小少主额角青筋直跳,吹一声清哨,骑着鲲鹏就跑,谁知凌空坠落,直直摔倒了梨花树怀中。
可真有你的。
小少主几个利落旋身,点地落下,他疏离且恭敬道:“不知树仙邀我来此,有何嘱咐?”
梨花树安静了很久,久到小少主烦了,甩袖欲去,他才急声,“别走。”
“什么意思?”
梨花树不出声,一节枝桠勾住了小少主的尾指。
小少主眼睫颤动,镇静道:“说清楚。”
梨花树像似很无奈,妥协的挠了挠他掌心,“我们有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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