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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 小白(七) ◇
濒死
“陆队!是陆队!”
“凤凰火!是陆队来了!”
谢星宴听到欢呼声四处响起, 不由有些好奇。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在张流方提到幻想种时,在梦蛛巢穴的梦境里,都有他的身影。
似乎这个人的出现,总是能带来希望和勇气。
但从始至终, 谢星宴只见过凤凰巨大的幻象, 却没见过这个人本身, 一时之间, 不由也有些期待。
但让人失望的是, 火焰虽然还在灼灼燃烧, 在所有人之前建立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御外,焰主本人却没有出现。
那巨型蘑菇仍然在吐露着孢子, 它柔软又肥厚的身躯如同呼吸似的一舒一张, 攻击落在它身上, 就如同拳头落进棉花里, 被完美地化解了。
如果不是凤凰火对所有异变种都有近乎天敌般的克制, 对空气中漂浮的孢子更是杀伤力极强, 恐怕面对这S级异变种, 他们只能束手无策。
孢子攻击再没有取得成效, 被孢子操控的异变种也因惧怕凤凰火而迟迟不敢上前。
那巨型蘑菇便有些急了。
它像是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样,身体骤然瘪了下去, 接着, 又用力吐了出来。
一大股白色的粉状物被源源不断地喷吐而出, 谢星宴的仿生眼飞快地扫描分析,得出这是一堆菌丝和孢子的混合物。
这菌丝极轻,如同蒲公英一般四散而落, 落在四散的异变种身上, 那些异变种便如打了鸡血一般, 悍不畏死地冲向城墙,试图向上攀爬。
攻击落在它们身上,它们却如同感受不到一般,只知向前冲。
若不是还有一道爬山虎和凤凰火墙挡在前面,在这样的攻势下,要不了多久,城墙上的人便会抵挡不住,城门失守。
但即便是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那凤凰火的主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火焰骤然收缩,被压成了一个不过巴掌大的小火球。
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不会有人相信那烈烈如天幕一般燃烧的火焰,会被压缩成这样小。
那火球中弥漫出来的恐怖气息,即使是谢星宴也不由为之汗毛一竖。
远处被气息锁定的巨型蘑菇更是全身一僵,柔软的身躯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似乎是在畏惧。
那小火球突然缓缓停止上下漂浮的律动,猛地一颤。
下一秒,无尽火海爆发而出,席卷至遥远天际,将整片空间狂暴侵占地似乎只剩下火焰的存在。
即使是站在城墙上被守护的众人,也全都忍耐不住地蹲靠在后侧,躲避那遮天蔽日的火海。
“嘶!好烫!”张建国不小心碰到了靠外那侧的城墙,顿时被烫的全身一抖。
“陆队威风不减当年啊。”谢星宴听到有人崇拜的惊叹。
“这种实力,得有SS了吧,还是幻想种。”
“不是有消息说陆队已经陨……”
“假消息吧,肯定是境外势力动摇军心来的。”
城墙下焦黑一片,不知死活的异变种铺成厚厚一层,无声无息。
而远处的巨型蘑菇显然也受到了巨大惊吓,它朝着城墙的半个身子黢黑黢黑的,干瘪内凹。
看起来被烤成了半片蘑菇干。
谢星宴听到有人咽了咽口水。
那蘑菇颤了颤,又颤了颤,最后忍不住了,抖着后半面肥厚的身躯,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天幕火海这才渐渐止息。
欢呼声响起。
整片城墙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快乐气氛。
连谢星宴也忍不住被这气氛感染,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
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看见天际划过一道小小的白影,如同流星一般疾速坠落。
谢星宴下意识调出仿生眼界面想去追寻,那道白影却已消失在视野里。
他皱皱眉,心里没来由地有点在意。
正准备探出城墙找一找时,右肩突然被轻轻拍了下。
拍他的人是张建国,此时正大大咧咧地朝他朗笑道:“小谢兄弟!你那招叫什么啊,看起来很华丽啊!”他抬着手心比了个手势。
“火羽长箭。”谢星宴朝他笑了笑,眼睛却忍不住朝城墙外张望。
但仿生眼扫描了几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在看什么啊?有什么东西吗?”张建国见他看着外面,也忍不住探出头看了看。
谢星宴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张建国便不再在意,而是兴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技能听名字就很厉害啊!你是B级灵师吗?”张建国的观察力和他为人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属于粗中有细的类型,场上或许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谢星宴的火箭,但他却看得分明。
总是出现在关键时刻的带火长箭,往往都是一击必杀。
“不算是。”谢星宴没有正面回答。
“不算是?”张建国一头雾水,过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
也许是技能攻击力达到了B级,但本人等级却没有B的那类极少数人吧。
张建国自以为自己的猜测十分有理,却不知谢星宴的不算是却恰恰相反。
他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兴奋说道:“刚刚那片火海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的技能吗?他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当世最强幻想种,城墙只是余温都那么烫了,不知道直面的异变种是不是直接变成了灰烬……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没看到陆队长呢?”张建国朝着四处张望。
“你很崇拜他?”谢星宴看他激动的模样,好笑地问道。
“那当然!”张建国的眼睛发亮,满眼都是崇拜与敬佩,喋喋不休道,“他的灵种是神话生物,强悍又美丽,哪个人类会不喜欢呢?我收集了好多他相关的资料,可惜都是凤凰形态,人形的一点都没有,不知道他本人长什么样,我刚刚还想着说不定等等就能见到,到时一定要让他签个名……”
谢星宴笑了笑,没有打断他兴奋的絮语。
?
此时,隔离区休息室内。
威廉公爵脸色大变,陡然将手中的咖啡砸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他身后跟着的使团成员停下了交谈,噤若寒蝉。
“该死的!陆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威廉咬牙切齿道。
一年以前,陆焉被东佑国派去处理S级异变种血疫鼠,后与之同归于尽,这在北商国高层里几乎不是秘密。
但眼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解决了那只他们费尽心机驱赶来的S级巨型蘑菇!
一年的筹备功亏于溃,始作俑者还是在北商国眼中扎了十年的眼中钉肉中刺,让他怎么能不恨!
没有人敢应他的话,每个人都尽力地缩小存在感,以免撞在他枪口上。
威廉公爵阴鸷的目光在欢呼的画面上停住。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秦逝水正在有条不紊地跟着指挥中心的命令进行善后,谢星宴便跟着战斗结束的大部队回到隔离区进行休整。
他回到房间里刚推开门,便看见了窗户上破了个巨大的洞,洞下躺着一只毫无生息的小白鸟。
谢星宴眉心一紧,快步走近。
小白鸟趴伏在桌上,双眸紧闭,翅膀也没收起,而是胡乱地张开着,羽毛也凌乱不堪。
一副不知生死的模样。
谢星宴忙把它翻过身来,看见它微微起伏的胸脯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谢星宴眉头紧皱,一边激活了手背上的治疗铭文,一边伸手在小白鸟身上摸了摸。
没有明显的外伤,但看起来却奄奄一息。
治疗铭文亮了几分钟,情况却没有半点好转。
谢星宴停下了治疗铭文,揉了揉因为精神力耗尽而突突直跳的眉心,调出了仿生眼。
仿生眼扫过后,跳出来一行提示。
【小白,未知物种,健康状况:未知】
又是未知。
这只小白鸟似乎满身谜团,仿生眼所有的第一次未知,都在它身上碰到了。
谢星宴拿不准该怎么办,他连小白鸟究竟是人类还是异变种都没搞清,更别提搞清楚它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破了洞的窗户。
从大小和方向上来看,应该是小白鸟自己从内撞出去的。
但有什么事需要它不顾一切地飞出去呢?
自由吗?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谢星宴反复思考,却没半点线索。
他再次伸手一寸一寸在小白鸟身上仔细摸过,却仍然没摸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眼看着小白鸟的气息愈发衰弱,谢星宴不再犹豫,决定去外面求助。
他用外套简单做了个窝,又把那几枚石片掏出来垒在里面,接着把小白鸟放了进去,才出门准备找一下秦逝水。
谢星宴不知道秦逝水能不能够信任,但眼下也只有找他帮忙了。
没等到他才走出电梯,便看到了在前台的张流方。
谢星宴眼睛一亮。
比起秦逝水,显然是张流方更值得信任。
张流方也看到了他,立刻高兴地朝他走来。
“小谢!我刚还在打听你房间呢,没想到你就出来了。”张流方说道。
“张哥,你怎么过来了?”谢星宴带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
“跟你告别。”张流方笑了一下,笑容却有些苦涩,“护工打电话来说囡囡的异变度又高了,我就申请了提前结束的特殊检查,准备早点赶回去。”
谢星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等我隔离结束,就去看看她。”
张流方敛了敛苦意,道:“好,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对了,我给你买了个手机。”张流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谢星宴,“没手机太不方便了,你留着,我把我的号码存在里面了,咱们方便联系。”
“还有这些钱,不多,但应该够你从南市坐车到京市,到时候你来了京市,我再给你好好接风洗尘。”
谢星宴有些惊讶又有些手足无措。
张流方的条件他是知道的,为了给女儿看病倾家荡产,手上哪有什么余钱,眼下却还处处替他考虑,甚至从来不多问他那些自相矛盾的话。
他捏着信封有点迟疑。
张流方拍拍肩,感慨道:“是兄弟就收着吧,你叫我一声哥,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要是不好意思,回头多替我照顾照顾囡囡。”
谢星宴沉默半晌,终是郑重地道了谢。
他在星际虽然有钱,却从始至终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伴侣,整日与铭文作伴。
没想到在这异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给他带来了友谊的温暖。
谢星宴带着张流方进了房间。
但没想到刚推开门,张流方突然惊慌地拉着他后退,大声道:“小谢!你房间里有人!”
谢星宴惊讶地看着他。
张流方顿了顿,探头向里张望了一下。
不大的房间一眼能望到头,干干净净十分整洁,但却空无一人。
“这不可能啊?”张流方看了看手表,又看了一圈四周,纳闷道,“我的检测仪提醒我十米内有99%异变度人类,仪器不可能出错啊,难道在隔壁?”
张流方看了看隔壁紧闭的门,眼里露出一点心惊肉跳,道:“要不我还是把信息上报吧,99%的异变度,是需要监管的。”
“等下!”谢星宴突然制止了他,道,“99%?”
张流方不明所以,抬手指着手表给他看。
谢星宴看不懂文字,但那两个数字却是能看懂的,他眉头一下锁了起来。
上一次在前台,那些接待员的手表提示他附近有98%异变度的人类,而这一次又在他附近,张流方的手表也发出了同样的提示,甚至异变度变成了99%。
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屋子里那只小鸟,真的是人类?
谢星宴心中思绪翻滚,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道:“隔离区应该已经知道了,前几天前台那边碰到过一次。”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多不安全,小谢你也是,要不然跟前台说下换个房间。”张流方絮絮叨叨地叮嘱他。
谢星宴应了声,请张流方进来坐下,聊了两句,便把话题引到异变度身上。
“张哥,人类的异变度如果太高的话,会发生什么呢?”谢星宴问道,顿了顿,又状似好奇地道,“比如99%?”
张流方听到这个,便叹了口气:“普通人的异变过程并不是朝着单一一个方向进行,因为辐射的来源非常复杂,水、食物,甚至空气等等,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暴露在辐射下,也因此,造成了人体快速的异变。”
“如果辐射源太多太杂的话,一个人身上可能会出现非常多的异变,比如手指是植物、手臂却又是动物,就像是动植物缝合在一起,怪物一样。”
“灵师的异变就要好上很多,因为灵种的排他性较强,他们只会朝着灵种的方向异变。”
“但无论是普通人还是灵师,异变度超过100%后,都会成为异变种,并且是非常狂暴嗜杀的一类。但普通人成为异变种后的危险往往不太高,真正高的还是灵师。”
“国家虽然一直倡导不歧视高异变度人群,但对他们的监管还是非常严格的。”张流方对他的问题非常耐心。
谢星宴手指轻轻点了点茶杯,忽然问道:“那高异变度的灵师,是不是已经呈现非人状态了?”
“那倒也不是。”张流方解释道,“灵师的异变就是他们的灵种,灵种对于他们来讲是第二形态,比如陆队……陆焉,他的灵种是凤凰,他就可以在人形和凤凰间转换,那么即便是他的异变度达到了99%,只要他神智还清醒,就能够保持较为正常的人形。”
谢星宴注意到他提到了一个条件:“那要是神智不清醒呢?”
“那就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地变成灵种的模样。”
“事实上,绝大多数高异变度灵师,在大部分时间内其实神智都不是清醒状态,因为沉睡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降低异变的速度。”
“也就是说,我在路上碰到的某个动物或植物,有可能是一个神智正在沉睡的高异变度灵师。”谢星宴总结道。
张流方点点头,道:“是这样,但异变度超过80%的灵师就会被严格监管,超过90%行动就会受限,你在外头碰上的概率非常小。”
“有办法降低异变度吗?”
谈话到这里,谢星宴基本上已经能猜到那只鸟的身份了,很可能就是某个逃脱监管的高异变度灵师。
至于从蛋里出来,大概率是因为那个蛋是什么能够缓解异变的特殊物品。
毕竟是连仿生眼都没扫出来什么异常的蛋壳。
张流方听到谢星宴的问题,叹息一声,道:“异变是不可逆的,只能扼制和缓解。”
“即便是扼制和缓解,也只有一种植物能做到。”
谢星宴看着他,缓缓说道:“无败花。”
张流方颔首。
好了,现在一切逻辑都通了。
当初谢星宴塞进口袋里那三株无败花,一定就是被蛋里这只小鸟给吃掉了,恐怕也正是因为吃了这三株无败花,小白鸟才能破壳。但今天它逃出去后,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破壳短短一天后,异变度就涨了1%。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想要救这只小白鸟,只能用无败花一直吊着,不然一旦断供,小白鸟就可能直接超过100%,成为异变种。
谢星宴感觉头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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