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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多的讲究,才维持了一村人生活在这里吗,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他们还都这样,我只觉得荒唐和可笑。我是被拐卖来的,这本身就是违法犯罪,黑亮爹还把我的高跟鞋吊在井里,我就能不再反抗、逃跑,安安然然地给黑亮当媳妇,老死在这一个只有破破烂烂的土窑洞和一些只长着消化器官和性器官的光棍们的村里?
黑亮是第一回扇了我耳光,警告着我别污蔑他们。这个耳光非常响亮,我的嘴角出了血,同时肚子就刀绞一般地疼,在炕上打滚,两天不吃不喝。黑亮就害怕了,又手足无措,给我赔话。其实,我肚子疼是我的例假来了,我每次来例假前都是肚子疼,疼得黑天昏地,但我并不把这些告诉他。他见我两天不吃不喝以为我吃不下他们的荞面和土豆,就去了镇上给我买了麦面蒸的白馍,而从此后,每隔六七天就买一次,一次一包,保障着我一天能吃到两个。白蒸馍是放在一个柳条编织的小圆笼里,用绳子挂在窑里,为了防止老鼠,还在绳子中间系一个木盘,即便老鼠能爬到木盘上却无法翻过木盘到笼里去。他每次买来了白蒸馍,就给我说他家的事,说村里的事:你在这里住久了,就看我顺眼了,也会舍不得这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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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亮说,他是八年前就没有了娘的,他的娘活着的时候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而且性情温顺。他三岁那年,娘带着去东沟岔暖泉洗澡,碰上了从县上旅游局去考察暖泉的一个人,见到他娘了,说了一句话:好女人一是长得干净,二是性情安静。他娘的好名声就自此传开,成了方圆十几里内的人样子。他娘之所以漂亮,是他娘每天在“天地君亲师“的牌位前点香,供上土豆,还把挖来的一棵完整的极花也放上。他娘敬了极花,他娘漂亮,他娘说:我将来的儿媳妇也要漂亮!他娘这话是说准了,自从我来了黑家,村里好多人家都开始在镜框里装了极花供在中堂。但他们只供极花,而不知道他娘对未来的儿媳妇是用了多大的心思,她做了布鞋,又攒了十斤棉花,打成了包就一直架在窑门脑上。现在炕上的新被褥里边就是那十斤棉花。
别人以为他娘漂亮了在家里什么活都不干,不是的,他娘的茶饭好,针线好,地里活也好,而且神奇的是她挖极花,她挖极花从没空手过,似乎她到了崖头壑畔,极花也就在崖头壑畔等着。
有一天吃饭,家里人都坐了桌,他爹说:黑亮,你将来找媳妇,就找你娘这样的。他说:那恐怕难了!
但这话说过三个月,他娘就殁了。他娘去挖极花,在南梢子梁上挖到了一棵极花,天空上正飞过一架飞机,回去的立春带着才弄来的媳妇訾米,訾米说:飞机!飞机!我以前就坐过飞机!他娘也往天上看,脚下一滑滚了梁,迷昏了三天死了。
他娘一死,家里没了女人,这个家才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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