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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餐当然还是去松云寺坡湾后的饭店里为好,白仁宝就积极着去订饭。马副镇长宣传:大家都要去,好事qíng不能遗下任何同志。带灯,你和竹子也一定去。带灯说:不去了吧,那里卖野味,我和竹子都吃不惯。马副镇长说:要去的,就是不吃也要去的,集体活动如果老不去,这样不好么!带灯说:好,好,前年县上破那个杀人案,主犯先拿刀子捅倒了人,然后让同案犯每人也去尸体上捅一刀。马副镇长睁大了眼睛,说:你咋说这话?带灯就笑了,说:说个幽默话呀。侯gān事说:和领导说话用什么幽默?!竹子说:对牛弹琴。侯gān事说:谁是牛?带灯说:都不说笑话了,去吃饭!又给竹子说:你把马副镇长的小孙子背上,吃饭去!
这一顿饭八个凉菜八个热菜,荤素杂陈,该有的都上了,尤其又加了一道huáng羊ròu蒸盆子和红烧野猪ròu。马副镇长问:有没有娃娃鱼?回答这几天没货。马副镇长说:让同志们吃好,那就来个炖甲鱼吧,味道往重些。饭桌上了红酒,是给女同志的,上了白酒是给男同志的,结果红酒喝了三瓶,白酒竟喝了八瓶,男的差不多都喝醉了。喝醉了的人从不说自己醉了,又开了三瓶白酒喝,开始说马副镇长的好,什么奉承话都说出口。白仁宝在甲鱼里寻那根骨头,夹了给马副镇长的老婆,说:婶,这能剔牙哩,这你一定拿上!马副镇长听大家说他好,倒谦虚了,说他有什么好呀,要是好的话,十多年了还在樱镇不挪窝?他就讲他陪过五任镇书记、六任镇长了,甭说镇政府大院里的房呀树呀,就是樱镇的每一块石头他都认得。带灯和竹子喝红酒,酒喝得少话说得多,一只jī从门外进来到桌上吃撒落的米饭粒,带灯说:你认识不认识马镇长?马副镇长没注意听,仍在说他的历史:第一任书记脾气好,第二任爱骂人,一开会就骂,骂得你睁不开眼,但他不骂你了,你就倒霉了。第三任的镇长人仗义,就是和书记尿不到一个壶里,他当不了二把手,可他是镇长么,书记要决策,党主导一切么。第四任书记霸势。白仁宝说:是霸势,调走的那个王东民对他有意见,他当下就唾在王东民脸上,王东民后来硬要求调走的。马副镇长却又替第四任书记申辩了,说领导就是要有领导的权威,被领导的就要自觉地维护,培养领导的权威,那王东民不懂得这些他也只能调走了。马副镇长接着还讲了一个故事,他说你们知道唾沫不擦也会自gān的故事吗?大家说不知道。马副镇长说你们咋啥都不知道?!大家说就听你给说哩。马副镇长说啊倒杯酒我喝了给你们说。喝了酒,说的是<a href=https://..vip/Tags_Nan/ target=_blank>唐朝</a>宰相娄师德的事。娄师德的弟要到某地做刺史,临行前娄师德觉得他是宰相的弟,又去做刺史,怕遭嫉恨,就说你去后千万别给我惹事。其弟说你放心,别人唾我脸上我擦了它。娄师德说别人唾你是恨你,把它擦了更恨你,唾沫不擦也会白gān的,你就等它自己gān吧。马副镇长说完环视大家,说:我说的意思你们明白了没?大家说:明白……没。有的就醉得趴在桌沿,有的溜下凳子躺在了地上。马副镇长看着带灯说:瞧,瞧这些没出息的,没出息,息!自己的舌头也硬起来。带灯突然脸上煞白,额上的汗就出来,竹子说:你也喝高了?带灯说:我心咋这慌的?竹子说:是不是病又犯了?带灯已靠墙蹴着,又是一层汗把刘海都溻湿在额颅上。竹子就急喊店老板,要老板把自行车给她,她得送带灯去看医生。店老板把醉了的人这个扶到炕上,那个抱上椅子,说:里屋还有个炕,你把她搀到炕上去。竹子说:她病了又不是喝醉了!自个推过自行车,让带灯坐在后座了,急驶着去了广仁堂。
出事了
到了广仁堂,陈大夫给带灯号了脉,说没事,我给你冲杯消烦散,过一会就好了。喝了药,果然就好多了,只是手脚没劲。竹子说:你可记住呵,今天是我救了你。我这胳膊还没好,刚才骑自行车,现在锥儿锥儿地疼哩!陈大夫还在问带灯:犯病的时候是怎么个心慌?带灯说:浑身关节像是里边有虫子蚀,心里急bī。陈大夫说:是肚子饥了想一碗饭就倒进去的急?带灯说:总觉得有啥事等我,又来不及去的急。竹子说:啥事等你?是等着坐我自行车哩!
门口走过张正民和王随风,张正民提了一瓶子油,王随风却拿的是一只升子,升子里装着盐,两个人都是在镇街上买货了碰上。张正民说:大妹子,最近没出去呀?王随风说:天慢慢就冷啦,我得给老的少的把棉衣棉裤做了再出去。你gān啥哩?张正民说:准备上访么。王随风说:你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张正民说:那是在解决问题吗,日弄得不让上访就是了。你要再出去,我给你提供个qíng况,他们又在饭店里海吃làng喝了。他们不贪污救灾款哪能这么吃喝?咱老百姓吃的啥,拉的啥,屎见风就散了,你去镇政府厕所看看,屎粘得像胶,臭得像狗屙的!王随风说:这我不管,我只告我的事。张正民说:光告你的事谁理你?就告镇政府了他们才急哩!
带灯忽地冲出了门,说:张正民,你胡说啥的?!张正民见是带灯,掉头就走。竹子当然跑过去挡路,张正民站住了,说:我没胡说,你说镇政府人吃喝了没,你让陈大夫闻闻,你嘴里是不是有酒气?带灯说:就是吃了喝了,镇政府人会个餐就是挪用贪污了救灾款?!张正民说:我顺嘴说说么。带灯说:顺嘴说说?我说你是贼,昨夜把大工厂工地的钢筋偷了一架子车,你愿意不愿意?!张正民就打自己嘴,说:我这嘴不是嘴,是小娃的屁眼,行了吧?
带灯和竹子重新回到屋里,陈大夫沏了一壶茶,说咱喝茶吧,别的事眼不见心不烦!竟然也不再接诊卖药,把药铺门关了。竹子说:听说你最近动不动就把门关了?陈大夫说:那我不看病呀?不看病我喝西北风呀?!竹子说:咋没见张膏药的儿媳呢?陈大夫说:你这碎女子!啥意思?竹子说:没啥意思呀!陈大夫说:我知道你想说啥的,咱樱镇人舌头长,坏我的声誉,可我是靠手艺吃饭的,谁没找我看过病,看过病就是和我……带灯一直笑,说:陈大夫人缘好都知道,议论你和她也是出于好心,你要给我说实话,你真的有那个心思了,我可以给她把话往明里挑。陈大夫说:你这话让我心软了。我让她来gān活,也是可怜她,她说她想在老街办个农家乐,我给她说,我可以帮你么。带灯说:我问你有没有心思?陈大夫嘿嘿嘿地笑,正要说什么,门被咚咚地敲。陈大夫说:正说事哩来人,来的肯定是坏人。三人都不吭声,等着那人敲过了没人就会走的,没想门又被哐哐地踢了两脚。陈大夫就火了,喊:土匪呀?人不在家!门外却是曹老八的声,曹老八在说:人不在家你是狗呀?带灯是不是在你这儿?陈大夫说:我这儿是镇政府吗?!带灯却把门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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