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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回过头,凶狠地冲我吼:“你跟我到这儿来gān什么?”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我说。
“你是我的尾巴啦?”他说,“你监视我啊,你就这样监视我啊,你瞧见了吧,我并没有打死láng,我并没有打死láng,你满意了吧?!”面对着舅舅的怒斥,我没有说话,而靠着他坐下来。风在微微地刮,坟头上的láng牙刺在铮铮地摇着铜声。我看了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坟丘里长眠了我英雄一世的猎人外爷,而现在láng这么多地集中到了雄耳川,面对着他的依然是猎人的儿子,外爷的灵魂一定是坐在坟丘上。村子里更是火光冲天,呐喊四起,接着有一队火把从村口向外跑。舅舅呼哧呼哧了一阵,他是哭了,瞧着那些火把向坡根方向而来,他说:“他们发现láng了。”“舅舅,你说过láng在集会,它们怎么会在雄耳川集中呢?”
“鬼知道,”舅舅说,“恐怕有你在了雄耳川。”“因我,”我说,“它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和你在一块吗?”
“我现在算什么……”说guī就来蛇,绳往往是从细处断的,就在我们这么说话的时候,láng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是三只láng。
六颗泛着绿光的眼忽明忽灭在坡根前的一丛千枝柏里,这绿点先是向我们移动,后又往左边移去,但不久又移动了过来,很快就能看见了是两只大láng中间护着一只小láng沿着一个土坎沿跑动着,而撵láng的人群呼喊着已到了沟壑上的坡弯处。舅舅提了枪腾地竟跃过了我的身子,落在了坟前那一堆乱石上,嘴里发出了一声长啸。这一声长啸使我身心发怵,三只láng同时收住了脚步,我看见那只小láng跌坐在地上,浑身哆嗦,吱吱地叫。
简直像是说梦话,却又真真实实在发生着,两只大láng同时地后腿跪下来,而前爪抬起做拱状了。这是láng在求饶!左边的那只láng身架高大,右边的一只略小一些,一身的泥土,做拱的一只前爪流着血,明显地不太听使唤,是折着了骨头。两只láng发着低沉的哀鸣,声音如哭诉的妇人,而且受伤的láng用牙叼着小láng的颈,叼起来了,又放下,叫声细碎急促。舅舅拿眼睛盯着它们,它们完全可以掉头逃走,因为田野大得很,但它们在舅舅面前服服帖帖,好像出路只狭窄到一个小dòng口,舅舅守在惹里万夫莫开。我紧紧地握着铁锨,一眼一眼看着舅舅和láng的对峙,舅舅终于看了一眼外爷的坟丘,将目光对住了我。
“放过它们吧。”我轻轻地说。
舅舅端枪的手软下来,枪头挨着了地,他的身子晃了晃,枪如拐仗一样撑住了他。
撵láng的人群已经出现在千枝柏丛的前边,我看见三只láng在舅舅的枪当拐仗一样撑住身子的时候,它们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三颗脑袋砰地碰撞了一下,立即从我们的身边往坡上逃去。但是,小láng是跑不快的,两只大láng已经跳上一层梯田堰,小láng扑上去,掉下来,再扑上去,再掉下来。两只大láng又折身从堰上跳下,一个噙住了小láng的后颈再跳上堰头。这一切,撵láng的人群全看得清清楚楚了,一哇声呐喊:láng!láng!并叫着舅舅的名字。舅舅木然地站在那里,没有动。受伤的láng将小láng放在邓堰上,嗷嗷地叫,用力去撞另一只大láng,大láng就噙住了小láng的后颈,但并没有立即离去,受伤的láng又是一连串的嗥叫,猛地从堰头跳下,竟向撵来的人群冲去,使急步追来的前边几个人一时收不住脚步,跌坐在地上,火把乱摇,火把就熄灭了。
这一幕使我目瞪口呆,竟举着相机忘却了按快门,直等到láng在火把熄灭时转身向左边的田野里跑去,我才拍照了它的后半身,待回过头再照堰头上的láng,堰头上却什么也不见了。
一部分人急忙去追那只受伤的大láng了,而一部分人则往坡上追,人往有着一台一台梯田的坡上跑十分困难,但láng的前腿短,后腿长,上坡如大道驰马,这部分人就从坡上退下来,愤怒地围住了我和舅舅。
“你为什么不开枪?傅山,傅山,你成心要放走三只láng吗?”
舅舅铁青着脸,在口袋里掏烟,烟噙在嘴上了,没有寻着火柴。
“不是他要放的!我们才发现láng的时候,你们就到了,凭什么说是我舅舅放的?”下午当村民围攻着我的时候,舅舅是站出来为我解围的,现在舅舅完全可以镇住这些人的,但舅舅却仍是不吭不动。英武的舅舅如果真的没有放走láng,他会气壮如牛地争辩,而面对了指责一语不发就是自己心虚,村人一定是这么看待舅舅的,所以,他们就更加怒不可遏,手几乎指着了舅舅的鼻子责问,口里的唾沫珠子雨一样溅湿了舅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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