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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玄子说:
“这使不得,还是你讲,我做具体工作吧。”
王书记便说:
“你在这里威信高,比我倒qiáng哩。今冬搞农村治安综合治理,打击坏人坏事,解决民事纠纷,咱公社受到县表彰,我在县上就说了,这里边老韩的功劳大哩!”
韩玄子说:
“唉,那场治理,不gān吧,你们信任我,gān吧,可得罪了不少人呢,西街头荆家兄弟为地畔和老董家打架,处理了,荆家兄弟至今见了我还不说话呢。”
张武gān说:
“公社给你撑腰,怕他怎的,该管的还要管!农村这工作,要硬的时候就得硬,那些人,你让他进一个指头,他就会伸进一条腿来了!”
说到这儿,韩玄子记起王才来。就将转让土地之事端了出来,气乎乎地说:
“这还了得!这样下去,那不是穷的穷,富的富,资本主义那一套都来了吗?这事你们公社要出头治他,你们知道吗?他钱越挣越红眼,地不要了,说要招四十个工人扩大他的工厂哩!”
王书记说:
“这事不好出面gān涉哟,老韩!人家办什么厂咱让他办,现在上边政策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呀!昨天我在县上,听县领导讲,县南孝义公社就出现转让土地的事,下边汇报上去,县委讨论了三个晚上,谁也不敢说对还是不对。后来专区来了人,透露说,中央很快要有文件了,土地可以转让的。你瞧瞧,现在qíng况多复杂,什么事出来,咱先看看,不要早下结论。”
韩玄子一时听陪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忙又倒酒,三人无言地喝了一会儿,他说:
“现在的事真说不清,界限我拿不准了呢。”
王书记说:
“别说你,我们何不是这样呢?来,别的先不谈,今年的社
火办好就是了。”
三个说说喝喝,一直到了夜深。王书记、张武gān告辞要走,韩玄子起身相送,头晕得厉害,在院子里一脚踏偏,身子倒下压碎了一个花盆。二贝娘早已习惯了这种守夜,一直坐着听他们说,这时过来扶起老汉,韩玄子却笑着说:“没事,没事。”送客到院外竹丛前,突然拉住他们说:
“我差点忘了,正月十五,哪儿也不要去,都到我家来。”
张武gān说:
“有什么好事吗?”
韩玄子说:
“我给大女子‘送路’,没有别人,你们都来啊,到时候我就不去叫了!”
两人说了几句祝贺话,摇摇晃晃走了。
韩玄子回到屋里,却大声喊二贝。老伴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他说:
“买公房的事,我要给他说。”
老伴说:
“算了,你喝得多了,话说不连贯;二贝跑了一天,累得早睡了。”
韩玄子才说句“那就算了”。睡在炕上,还记着土地转让一事,恨恨地骂着王才:
“又让这小个子拣了便宜!” 常言,农民到了晚年,必有三大特点:爱钱,怕死,没瞌睡。韩玄子亦如此,亦不如此。他也爱钱,但也将钱看得淡。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钱在世上是有定数的,去了来,来了去,来者不拒,去者不惜,他放得特别超脱。关于死的信息,自他过了五十个生日后,这种yīn影就时不时袭上心来,他并不惧怕,月有yīn晴圆缺,人有生死离别,这是自然规律,一代君王都可以长眠,何况山野之人?死了全当瞌睡了!只是没瞌睡,他完完全全有了这个特点。昨天晚上睡得那么迟,今早窗子刚一泛白,就穿衣下炕了。照例是站在堂屋台阶上大声吐痰,照例是沏了浓茶蹲在照壁下,照例到四皓墓地中呼吸空气,活动四肢。古柏上新居住了一对扑鸽夫妻,灰得十分可爱,他看了很久。
一等二贝起了chuáng,他就将二贝叫上堂屋,提说起关于买公房的事。
出乎韩玄子意料,二贝对于买房,兴趣并不大,甚至脸上皮ròu动也没有动一下。这孩子平日是嘻皮笑脸,一旦和父亲坐在一起,商谈正事,便严肃得像是一块石头或一节木头。
“买房也是给你们兄弟俩买的。”韩玄子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说。”
二贝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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