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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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布和磨子也觉得奇怪,对着狗尿苔说:去吧,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少胡说八道!

狗尿苔说:我没胡说八道。

出了院门,狗尿苔去撵猪,田芽赶着已转过了三岔巷口,而一只jī碎步往前走,走不及,下出了一颗蛋,蛋却在地上破碎了。

慢慢发展,榔头队的人数不如了红大刀,霸槽让秃子金召集榔头队开会,榔头队人到齐了,他却迟迟不来。水皮就教大家念毛主席的诗,他念一句:暮色苍茫看劲松。众人跟着念一句:暮色苍茫看劲松。铁栓说:暮色是啥?水皮说:就是傍晚。铁栓说:傍晚要吃饭呀去看松树?水皮说:你懂得个屁!铁栓说:我是懂得屁!脸憋着努了一下,声音不大。金斗说:你狗日的吃了萝卜么!众人就笑。水皮说:严肃点,这是念毛主席诗哩!又念:乱云飞度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dòng,无限风光在险峰。水皮已不一句一句教了,问:记住了吗?众人面面相觑,说:记不住,你念了一遍咋能记住?水皮说:对牛弹琴!金斗说:你骂人,谁是牛?水皮说:没文化是吧?我告诉你,毛主席的诗记不住,但你要明白意思,越是傍晚,越是起了黑云,越是要看劲松。劲松是什么,在中国就是毛主席,在古炉村就是霸槽,过去古炉村树立了朱大柜,今后我们要树立的就是霸槽,不管古炉村形势多复杂,榔头队一定要战斗到底,我们会有无限的风光!水皮在说着,众人却都扭了头往大门口看,大门口里走进来了霸槽。霸槽进大门口的时候,院门楼子上有只鸟在叫,霸槽听不懂鸟叫什么,站住脚往上看,他的褂子敞开着,双手就叉在腰里,但往常手叉腰都是叉在前腰部,今日却叉在了后腰部,肚子就鼓鼓地。他这么看着鸟,鸟不叫了,却咕嗤嗤拉下稀粪,白花花地从门楼子檐下往下溜。霸槽就不看鸟了,往后殿里走,他的步子很慢,但慢不到支书那个样子,而双手却不是在身前甩也不在身两边甩,竟然在身后甩,一甩手心还翻一下,霸槽怎么成了这走势,这走势并不好看么。土根说:手在身后甩,如果是女的,那就是招野汉子的相么。水皮说:胡说,毛主席就这样的走势哩。金斗说:你见过毛主席?水皮说:huáng生生见过,他这么说的。霸槽就进殿了,他的手还在身后甩,水皮说:他有静气吧?众人都没话,看着霸槽走到桌子的顶头坐下了,水皮说: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身边无奇才,咱开会!

这是榔头队一次重要的会议,霸槽分析了古炉村当前的革命形势和今后的革命行动的方针和策略,认为古炉村姓朱的多,红大刀以人数压过榔头队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革命讲究战斗力,不是拾牛粪图堆堆大,当形势发生变化的时候要清醒它的深层原因,这就是红大刀背后有朱大柜,走资派还在走,他在挑唆着姓朱的姓夜的对立。榔头队需要做的就是一方面给朱大柜施压,把他彻底打倒,另一方面就是给红大刀戴保皇派帽子。这方面的工作由水皮来写大字报,每天都要张贴新的大字报,造出势来压制他们。而别的队员,一定要有qiáng大的自信心,自信我们是最革命的,是能成大事的,就尽量动员、说服、吸收杂姓人,每个人都要有个目标,能把没参加组织的都吸收进来,实在吸收不进来也不能让他们参加红大刀。

会后,榔头队很快吸收了牛路、火濂,还有冯有粮和守灯的堂弟八成。秃子金给长宽做工作,长宽有些心动,回家和戴花商量,长宽说:现在都参加哩,咱不参加好像咱是五类分子,是不革命了,心慌慌的。瞎好参加一个组织,谁也就不欺负咱了。他拿出一个五分钱的钢销,让戴花扔,说扔出面了就参加榔头队,扔出背了就参加红大刀。戴花把五分钱装进自己兜里,她不扔,说:榔头队不能参加,他秃子金说得水能点灯也不参加!长宽说:那参加红大刀?戴花说:红大刀也不参加。以前咱是外姓,姓朱姓夜的都把咱外姓人家拾不到眼里,这阵他们闹哩,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咱参加任何一方,另一方还不恨死了咱,人家真要欺负,还不是没人管了外姓人?咱谁也不参加,两方才都来争取咱,他们争取也不参加,反倒显出咱外姓的重要了。长宽没想到戴花还有这般见解,心服口服,也就给了秃子金一匣子烟末,却没参加榔头队。榔头队为了壮势力,把每一个队员的家人都列入了榔头队,还造了花名单,张贴在了大字报栏里。但是,开石只能把他媳妇名字报上去,而父母和开方开选开仓都不参加。秃子金以为他能治住媳妇,把半香的名字登记了,半香在大字报栏里发现花名单中有她的名字,当下就把张半香三个字抠了。秃子金回到家大发脾气,说:嫁jī随jī,嫁狗随狗,你咋不参加榔头队?半香端了一盆泔水要倒进猪槽去,说:我的身子我作主,我不想参加就不参加。秃子金说:那你要参加红大刀?是不是天布在红大刀里,你还要跟天布跑呀?半香咵地摔了盆子,骂道:你狗日的还在提这事呀?!我告诉你,参加不参加你管得着?秃子金说:我是你男人我管不着?半香说:你管得着,天布能上到我炕上来?!拍着屁股,咧着嘴哼哼地笑,气秃子金。秃子金在地上寻砖头,没砖头,在身上掏,掏出了一盒火柴,用手举了,骂道:×你妈,我砸死你!半香从窗台拿起了那一磊碗,碗是她和孩子吃过饭还没洗放在那里的碗,高高也举了,说:你砸呀,你是你妈×里蹦出来的你就砸!院子里一吵闹,在泉里洗衣服的人就呼呼啦啦跑上来,立在门外听,听到要砸呀,怕出人命,推门来拉架,秃子金把火柴盒扔了,却吼道:出去,都出去!来人没出去,他自个去了厦屋房,哐地把门关了。半香也进了上房屋,哐地也把门关了。

从这以后,秃子金和半香就不在一个炕上睡。秃子金一忙就睡在了窑神庙,想回来睡了,还睡在厦屋房里,而半香要是没事,晚上也早早地把上房门关了。

水皮连续写了十三张大字报,九张是专门批支书的,四张是批保皇派的。这期间,霸槽特意去了一趟下河湾,想联合那里的刺刀见红战斗队,刺刀见红战斗队在下河湾遭遇了同榔头队在古炉村的一样qíng况,两厢便一拍即合。刺刀见红战斗队就押着下河湾的支书到了古炉村,榔头队也揪出朱大柜共同召开了批斗会。两位支书,都曾经是州河上下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块儿在县政府的群英会由县长给披红戴花,如今一块儿戴上了纸糊的高帽子,被唾着骂着,成了一对死不悔改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贪污犯,村盖子,利用保皇派搅浑水蒙混过关的罪魁祸首。批斗会后,朱大柜领到了一个黑布袖简,这袖筒上没有任何字,但这样的袖筒只是走资派的专用,并接受责令:必须每天戴上,如果发现哪一天没有戴,哪一天就再上批斗会。朱大柜没有再去经管水田,让他去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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