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秦逑的安神香宋吟用得不多，无论何种香料都带几分毒性与依赖性，秦逑将方子不知改多少遍，尽量让药效不那么猛烈，夜里多梦几十年都改不掉，至今秦逑仍孜孜不倦寻求方法，宋吟倒觉得梦魇好像已经变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难受是难受，但不碍事，他觉得自己能正常活动已经很难得了。

由于嬴疏不在，天灾不断百姓水深火热，拜师礼不宜大肆操办一切从简。

沐浴洗漱后戴冠，然后穿上打理好挂在架子上的礼服。宋吟平日山上行走为了方便都喜着骑装，潇洒干练可舞长剑。即嬴宫正儿八经的服制美则美矣穿起来繁杂，刚上山的弟子喜欢穿，觉得修饰身形飘逸流畅，御剑飞起来的时候格外威风。入门多年的便随意多了，着另一件清爽舒适的练功服四处行走。

秦逑靠在门边瞧宋吟，想说许久都没见过宋吟如此正经，但略思索后发现宋吟这几年要么闭关要么在外奔波好像着实也没空穿。

他这么盯着，宋吟拿起玉簪，问道：“你没有其它事要忙吗？”

秦逑打哈切，摇头说没有。

“师兄，我刚进山时也是你下山来接，一晃几十年梦似的，”秦逑低头浅笑，“家人送我来时我死活不肯上山，觉得修仙无用，再者当师尊的弟子压力太大了，又有你这种能将所有事宜打点地格外妥帖的师兄，谁落在你后头好像都显得很没用。”

“好在仰望的心态在我来的第二天就破灭了。”

秦逑忍俊不禁，“练功失手炸掉师尊最爱的法器，师尊罚你抄写藏书阁中的古籍，你不想写便挑战师尊，被师尊打得在后山东躲西藏疯狂逃窜。”

是啊，过分狼狈简直是人生至暗时刻，宋吟说：“还好有你帮我分担，只我自己抄写，恐怕小半月都出不了门。”

嬴疏确实是以放养的方式教宋吟，导致宋吟彻底解放天性，作为封颂仪时不能做的事通通做了个遍，迟来的叛逆期变得加倍漫长而放肆。嬴疏实在是受不了了，便将他逐出去除妖，在此之前宋吟一直保持十几岁的模样，身量不够导致除妖进展缓慢，也就是那时才逐渐让自己的个头长起来。

严格讲，宋吟的确是因“大师兄”这个名头而不得不重新稳重。

“师兄，”秦逑说，“我们都是望着你的后背长大的，新进门的弟子们都以你为首，你自当为他们扛起即嬴宫，但我是你正儿八经同脉所出的师弟，必要的时候你尽可将无暇顾及的事情交给我和顾生花。”

“活得太累太周全并不是什么好事。”

宋吟哑然眉心稍蹙，沉默地将头冠戴好，然后把袖扣一粒粒整好，才道：“知道了。”

敬茶之类的程序是一概不做的，得等嬴疏回来，简单拜过先祖，宋吟引着李连昀与虞阙一齐念过即嬴宫规，两人对天对地起誓，修仙者需心怀苍生忧天下之忧，以自身修为化解世间苦难。

“若能做到，便不算在这世上走一遭，即嬴宫教你们法术，更多的是教你们如何做人。门内弟子众多，有市井小贩家的孩子，也有如你们般家世显赫的公子小姐。无论在外何种行事，进了这即嬴山便要遵守即嬴宫的规矩。”

秦逑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托盘拿上来，其中是李连昀虞阙的名牌，执此名牌便可出入即嬴山不受限制，日后出门行走也可以此牌向散落在各地的即嬴宫弟子求助。

场内锦衣卫站左侧，为首的是盛广厦，即嬴宫有即嬴宫的规矩，外头来的人不得在正殿前佩刀。仪式举行前，锦衣卫方才还与挡在他们面前要收刀的弟子们险些打起来。

锦衣卫多是亡命徒，身家性命都压在皇帝那，皇帝对他们委以重任，这么多年横行霸道根本没人敢管。人活得太轻松，自身便不再能认识到权力带给他们的便捷本是不应当的。将不合理变成理所当然，出门来必然碰壁。

此事层层报到宋吟这，宋吟与秦逑对视，秦逑起身将放在炉子上的茶壶提起，水已沸腾正好沏茶。秦逑俯身将茶杯拿去冲洗，“你们自行解决，小事不要来报。”

双方各站一边气势不减，弟子们端站绷着脸冷哼，锦衣卫目光如刃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将对方撕碎。佩刀倒是都卸了，看样子估计是被自己人教训过。盛广厦还是虞阙？盛广厦管不着锦衣卫的事，虞阙又不太像能管得住锦衣卫的官，宋吟将腰牌亲自挂在虞阙腰间时，耳边传来虞阙冷冽的声音，音调冷语气却和缓，“师兄见谅，锦衣卫的弟兄们不守规矩，礼成后我定回头教训。”

名牌分两面，有即嬴宫宫徽的是正，名字那面为反，以银灰穗为装饰。

“正反两面皆不可人为损毁，尤其是宫徽，擅自亵渎宫徽轻则受罚重则逐出即嬴宫。”

宋吟：“你两可记住了？”

李连昀，虞阙：“谨遵师兄教诲。”

李连昀自然而然展露出来的那股贵气有点晃眼，是这个年龄的少年特有的气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锐气很快便会被打磨地同河岸边的石块般圆润。

他上前一步，“有幸拜入师尊门下，不知何时本皇……我才能见到师尊。”

宋吟笑道，“总有机会的，门内的规矩你与虞阙一齐背过，后日我亲自考，不要让我失望。”

飞鹤当空，晨光覆盖整个大殿，伏羲广场中央云雾缭绕，与殿前景致截然相反。即嬴山内气候多变，偶尔夏日山上下雪，山脚仍是酷暑盛夏。缠绕在石柱上的龙腾栩栩如生，仔细听还能听到其中已生出灵智的石兽说悄悄话。

即嬴宫未设长老位，仪式便比其他门还要简单。宫主的弟子比内门弟子又上一阶，引众人行礼后，算是正儿八经互相认识，日后在山内行走也能尽快熟络，早日融入即嬴宫。

至于打通他们奇经八脉那是之后的事，宋吟不清楚李连昀到底是个什么体质，若毫无修仙天分，那也真应了宗政朔曾提及的皇帝只希望儿子强身健体。虞阙修过剑诀已经证明他可以修仙，正常修炼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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