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比起宋吟，周刺史更好奇的其实是虞阙，他尝试与虞阙交谈时，周迩迩趁父亲不注意，小声对宋吟说：“公子，其实我见过那个蜘蛛精。”

“嗯？”宋吟诧异。

周迩迩将一直保存在箭袋的纸拿出来抖开，作画人工笔极好，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张眉清目秀男子模样。

“我偷偷请爹身边的王师爷画的。”周迩迩放慢脚步，故意落周远骋几步，又道：“我爹都不知道，我怕他担心就没告诉他，本想回府后挑个时间告诉你们，但我实在憋不住了。”

“蜘蛛精是个男的，啊不，是公的。”

周迩迩说：“因为头发太长，城里的人眼神好像不太好，总传它是女的，可我半夜睡不着去校场跑马，回来的时候我的马儿能感觉得到妖气，我骑着它，被它载到角落，之后就看到蜘蛛精捉着昏迷的百姓出城。”

“八条腿又细又长，不过很有力，能同时带走三四个青壮年。”

宋吟沉吟片刻说：“女人一个都没抓？”

周迩迩点头。

按理说男妖修炼普遍以阴补阳，若能找到女妖双休更好，走歪门邪道完全不顾飞升，只耽于一时欲望的倒也不少。飞升困难，妖界飞升也多在凤族或龙族之类的高阶妖中诞生。

流连山野的妖进城本就反常，宋吟思索再三道：“我要告诉你爹你半夜偷偷出去玩。”

“啊？！”周迩迩花容失色，连忙求饶。

“我提供了如此珍贵的消息，你怎么能釜底抽薪呢！”

少女气鼓鼓地站在原地跺脚，想大声却又怕找来周远骋的注意，周迩迩愤愤道：“欺负人你欺负人！”

宋吟正要说什么，却转眼看到虞阙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什么，他回头看看周迩迩，确定他不是有话要问周迩迩后说：“你想到了什么？”

虞阙道：“师兄下山后活泼许多。”

宋吟正经道：“这不是活泼，是你太死板，师弟，下山后有时间玩还是得多玩会，我们即嬴山哪里有城中繁华。”

这是宋吟诓虞阙的，桉州不如其他州繁华，充其量是小有地域特色，着实算不上有多热闹。行人匆匆，摆摊的商贩们也趁最后一缕夕阳消失的时候回家，入夜便一切成为不定数，即使锁紧房门，也会有妖物入室，普通人对身怀灵力的妖，毫无抵抗之力。

舟车劳顿，草草用过饭后宋吟便躺在软榻中看书。虞阙则被派去与周远骋商议如何捉妖，周远骋其实是没想到宋吟这么放心虞阙来做此事。

回府的路上，他能看得出虽事事都是虞阙以他镇抚使的官职交流，但更多的则是他代表宋吟问事。

周远骋书房放着整套的定窑茶具，还是他任桉州刺史时圣上赏的。

他站在茶架前，笑问：“镇抚使大人喜欢喝什么茶？”

“客随主便。”虞阙礼貌道。

周远骋挑了暖胃的普洱出来，随着架在火炉上的小水壶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虞阙帮他将水壶取下放在隔热的草席上，两人相对而坐。

茶几上摆着橙黄的橘子，虞阙剥皮，将一瓣放进嘴中含着。

橘子是刚拿过来的，还沾着浓郁的冰雪气，虞阙将剩下的橘子放在炉边烤。

周远骋边沏茶边道：“时间紧迫，我也不与你客套了，此妖是从初春便在城郊徘徊，来往的农户说山路总是被像蛛丝一样的东西覆盖，上下山滑得很，总要清理好几日路才能走。”

“蛛丝？”

周远骋点头，将茶碗递给虞阙，虞阙双手接住。

“山中蜘蛛多，蛛网多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有事甚至能看到蛛网密密麻麻覆盖在草丛中，风一吹就像织出来的缎子。”

蜘蛛精出现在城外时，是百姓举行春耕节时，蜘蛛精突然从天而降，吓得百姓四散逃窜，也因此导致踩踏发生，死了好几位腿脚不好的老年人。

周远骋立即上报朝廷，将守城军都集合起来一遍遍排查，请懂得收妖的“散仙”，也就是不属于任一仙门的闲散修仙者，在城外布下法阵以此来抵挡蜘蛛精的进犯。

一开始是有用的，蜘蛛精带小蜘蛛，守城军便以油桶点火驱散，蜘蛛沾了火自燃，后来的蜘蛛便不敢再前进一步。蜘蛛精无法打破阵法，入不了城，便如此为计挨过了春夏，重阳节后，蜘蛛精再未来破阵，周远骋以为它已经放弃了，却不想真正的噩梦即将到来。

“那东西之前还是以蜘蛛的形态，真正开始吃人，是从立冬开始的。它修成了人形，也获得了更高强的法术，之前请来的除妖先生根本无法与其对抗，甚至在缠斗时失去了性命，尸身我们也……也没夺回来。”

虞阙摩挲着碗口，沉声：“你们亲眼见过蜘蛛精吃人吗？”

总说吃人吃人，递来的求助信也是，可周迩迩与宋吟落在队伍后头小声咬耳朵的时候他也分神听了几分，周迩迩分明说得是，蜘蛛精将人捉回去，根本没提及死活。

捉的时候是活着的，既有能力白日撸人为何总要选择夜晚呢。

他重复道：“周大人，是否有人亲眼见过蜘蛛精杀人？”

此话一出，周远骋倒是愣住了，他想点头却又发现好像还真没上报眼见蜘蛛精杀人，死了的人要么是惊慌失措于人流中被踩死，要么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身体冰凉僵硬，甚至尸身上已经浮现尸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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