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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话中有试探的意思，虞阙近几月多番试探，有意无意总是问他他从前的故事，宋吟也不恼，除了封颂仪的身份他没什么可瞒的，说得再直白点，如果不是他想躲着李飞淞，他大可昭告天下宋吟乃是封家子弟。
宋吟淡道：“知道我的过去不如展望你的未来。”
“虞阙，我虽知你心思深沉但也不至于深不可测，同生活这么多年你的脾气秉性我也都晓得，你能在即嬴宫修炼地下去且得到巡风，足以证明你有踏入仙道的资格，若你能放下仇恨专心修炼，我想日后我离去，也能放心将即嬴宫*给你与秦逑一道管理。”
虞阙微坐直身子，双手接过宋吟递给他的茶盏，两人的手指一触即离，仿佛看不见的风，捉不住悄然而逝的春色。
他装作不在意，“离去？师兄想去哪？”
“自然是‘离去’。”宋吟特地加重后两个字。
“我不喜欢即嬴宫。”虞阙仰头将茶盏中的花茶一口闷，耍赖似地彻底横躺，后脑勺枕着宋吟的腿，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宋吟白皙的下颚。
大腿陡然承受重量，宋吟愣了下，旋即低头瞧着虞阙，虞阙大抵是觉察出什么连忙闭眼。他腿边便是小几，宋吟怕虞阙待会被磕着，索性单手护在他耳侧轻声催促责骂，“好茶都让你糟蹋了！”
“快起来！”宋吟拍拍他的肩，虞阙却好似狗皮膏药般自闭视听装死。
半晌，他才用气声说：“师兄你身上好香。”
宋吟：“……”
“不喜欢即嬴宫你头顶也即嬴宫弟子的头衔，行了，快起来！”宋吟催促。
虞阙忽然收敛神色，语调沉沉道：“我说不喜欢即嬴宫是真的，难道你就不讨厌即嬴宫吗，或者说不讨厌受仙盟挟制的即嬴宫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你的人生由你做主。”宋吟想，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捋清，何故要插手别人的人生呢。
他说：“即嬴宫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讨厌自己的家，真有仙盟令即嬴宫寸步难行的那一天，就是死，我也会将仙盟的败类杀得一个都不剩然后自行下地狱请罪永世不得超生。”
“但……虞为宵，我希望你能认真规划属于你的人生。”宋吟唇齿间是茶香，也亦有苦涩，“毕竟你拥有无限可能。”
他轻轻扶着虞阙的肩，虞阙借着这股劲坐直，说：“我的未来里会有师兄。”
“我相信我的未来里有个叫宋吟的人。”
他用的是肯定句，仿佛在宣告着什么，宋吟心中微微一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仍低头倒茶将余下的全部倒给虞阙。
火炉中的银炭噼里啪啦迸溅火花，四下寂静时这种声音是极催眠的，让人闭上眼就能想到大雪皑皑，松针晨雾的幽暗潮湿木香。
宋吟盯着茶盏中的涟漪出神，倏地，虞阙一只大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宋吟你看，下雪了。”
“都说了叫师——”
虞阙小心翼翼扶着宋吟的下巴让他抬头，当他看到门外雪景时教训的话戛然而止，漫天飞雪如洁白无瑕的鹅毛悄然落地，烹茶间已然积起薄薄一层。
“呼——”
宋吟吐出口浊气，眸中神色变得更深沉，有股说不上的浓郁的忧伤。
虞阙看在眼里，趁宋吟还未转变神色时猛地将他整个人都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出跑。宋吟连鞋都没穿，哎了声说要穿鞋，下一秒却陡然被虞阙拦腰抱起，虞阙的气息赤裸大胆地喷洒在他面颊，虞阙低低笑着，“有力气忧愁想来你还是不怎么饿的，不吃了我们先不吃了，带你出去玩！”
“我的鞋！”宋吟怕招来府中小厮凭白给人看笑话，低喝道。
虞阙跑出来时顺手将他那件宽厚的大氅也给扯了来，此时裹在宋吟身上正好抵挡严寒，大氅的帽子盖在宋吟脑袋上只露出一张格外白皙的脸，双脚也在其中埋着暂时未见风雪。
按理说宋吟修为如此高强的人不该畏寒，就算是畏寒也该多添衣物，宋吟这有异于常人思维的脑子显然做得出既畏寒又不舍得穿棉衣的傻事。
说他傻他又不傻，将即嬴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修炼也未曾落下过。就是这样一个人，令虞阙百思不得其解总是要想方设法猜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想要什么，他又不喜欢什么。
他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发现宋吟不讨厌他，可还要花多少年的时间让宋吟发现他喜欢他呢？
做得再僭越再露骨，旁人都能看得出他昭然若揭的心思，而本人看不懂又能如何？
“你到底真傻还是假傻。”虞阙欲言又止，巡风在脚底制造出数道旋风送他们登空，院中红梅被狂风摧残地花落漫天，与鹅毛雪缠绵着随风飘舞。
宋吟从氅中伸出手，接住那碎得剩半片的红色花瓣。
“公子吃饭啦公子？”周迩迩怀抱暖炉小跑进房，环顾四周发现竟空无一人，她又去其他院子查看，来往的侍女都说没见过两位公子。
“钦哥！他们人呢？”再回屋，她看到夏钦方正收拾着宋吟与虞阙喝过的茶盏，动手摸盏子还是烫的。
夏钦方长叹一声，在周迩迩不理解的眼神下，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好端端吟什么诗，要我看今日必得是‘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你还真是想做将军。”夏钦方感叹，随后招呼周迩迩同去前厅吃饭。
“不等公子他们了吗？”周迩迩欢快道。
夏钦方：“不等。”
……
“花瓣有这么好玩吗？都玩一路了。”虞阙胸腔共鸣嗡动，低头看怀中已然适应被他抱着的宋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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