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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宋吟承认自己是有怀着恶意的私心说这些话，但说出口后并不后悔。或许他需要这么一次，与李飞淞坦诚布公的交流。

他以为，他以为李飞淞的愧疚，会让他告诉他，我对不起你。

多年忍耐，宋吟也只是想要李飞淞一句对不起。

性格使然，他经历再多的事，被恶意中伤，唯记得母亲告诉他的，有烦恼便先睡一觉，一觉醒来萦绕在心间的不快便会消散。

而成为宋吟后，他日日未敢沉眠，只怕再梦到众叛亲离的场景。

选择一条错误的路，便只能从天光大亮逐渐行至迷雾深渊。

封颂仪和宋吟还是有所不同。比如笑起来的时候，封颂仪更爽朗些，而宋吟则很少有朗声大笑的时候，微微抿一下唇即可。

李飞淞在封颂仪死后，画过无数丹青，每每画到眉眼时，他总是不满意。现在真人就站在他眼前，他却觉得陌生。

杀人者没有资格再怀念故人，他道：“我以为你全都明白，可现在发现，其实你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

宋吟蹙眉，虽不想回应李飞淞，他还是道：“我想我们之间的哑谜已经足够多了，你想说什么，还是开诚布公地讲出来比较好。”

李飞淞握住宋吟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咽喉拿下，淡道：“即使有想杀我的心，你也下不了手。”

是，宋吟是神器的灵体，他无法杀李飞淞。

虽然李飞淞并不知真正缘由，但结果是对的。

让李飞淞对封氏起杀念的，并不是封氏意欲扶持其他皇子而遭灭门，但李飞淞情愿宋吟这么想。

彼时腹背受敌，朝堂之上的李飞淞被皇帝当庭呵斥，赐三十大板暂时革职。受刑后被抬回府中，李飞淞收到了颂仪在外遭到暗杀生死未卜的消息。

封颂仪决定站在李飞淞身后，成为他后盾的那刻起，全长安和他把酒言欢，马球场上的同伴便都成了他敌人。

各为其主自然要为主家谋算，表面不能与封氏起冲突，暗杀却是能十二时辰永不停歇。

封颂仪身手是好，但也耐不住杀手轮番上阵，死里偷生捡回一条命，恰巧两人身上都是伤，趴在一处晒太阳。

封颂仪被晒得昏昏欲睡，李飞淞便着人将遮阳的棚子立起来，好让封颂仪睡得更安稳。

有风吹过，绿叶挂不住树梢盘旋着落地。落在颂仪头顶时，李飞淞伸手欲帮他拿下，还未来得及动手，便听颂仪迷迷糊糊说：“看我做什么？盯地人头皮发麻睡不好觉。”

李飞淞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本皇子在看你。”

颂仪掀起眼皮，困得只留一条窄窄的缝，说：“就是知道。”

李飞淞：“怎么？封二公子面皮金贵，多看几眼都不行？”

话音刚落，封颂仪磨磨蹭蹭地将手披风里掏出来，做了个给钱数钱的动作。李飞淞当即抓了把摆在两人面前的瓜子，他说：“给你给你。”

“这不好吧，怎么不给金瓜子？”封颂仪说。

半晌，他又道：“小气鬼！”

颂仪睁开眼睛，沉默地望着李飞淞，“夺嫡凶险，下次说不定我就没这么好命了。”

多看看也好，总不至于将他这个人彻底忘却。

李飞淞抓起炒花生，糊了颂仪一脸，他骂道：“放屁！”

颂仪又病恹恹地挪回原地，自言自语：“等伤好了我要去打马球，过年又得忙起来。”

“我陪你打。”李飞淞说。

封颂仪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这次换他嘲笑李飞淞，他说：“马球？你？算了吧皇子殿下！”

李飞淞并不会打马球，打马球这项运动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玩得起。从选择马匹马鞍开始，很多人的马都是从配种开始便仔细挑选，颂仪的马都是从封氏军中挑选的。

每年他都要去封家的军营住段时间，军营内有善于肉搏的将士，为了强健体魄也为自保。

马鞍之类的更是得量身定做，光是初期准备便不是普通人家能负担得起的。

李飞淞在皇子中并不受宠，因此也没有打马球的资格。

初见颂仪也是在马球场上，颂仪打得酣畅淋漓，以他的身份，就连太子都得礼让三分。那时正是太子带着自家表妹与颂仪打擂台，颂仪环顾四周找不到个能和他一块打的，不是嫌对方弱，便是觉得太殷勤的人连打球都带着那么一股子谄媚。

最终他牵着马问坐在角落看书的少年，道：“喂，会打马球吗？”

那少年便是李飞淞。

他穿得单薄，寒风席卷的季节，不像皇室子弟，倒像什么家里领来凑数的不受宠的孩子。

封颂仪交朋友倒不是很在意家世，只因长安内外论家世，没人能比他更高。

李飞淞不受宠的时候，颂仪在马球场上大杀四方。他受宠了，开始学马球，颂仪又没时间陪他玩。

数不尽的暗杀，就像天上的星星，总有一颗会密集地将月亮都隐匿在深厚的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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