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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干净
他们又尝试了一次,这次比上一次进步大。
他们一句句地分解,比较,揣摩,在对话旁做一些批注。沈清野很耐心,一句话排练很多遍也不会不耐烦,奚闻实在说不好就跳过先练下面的,过一会儿再返回。
奚闻又读了遍剧本,并开始写写划划,沈清野等了他一会儿,然后又排练了一次。这次效果不错。奚闻总算在沈清野脸上看到了点满意的表情。
“这次演得还不错吧?”他搓了搓脸,从那种情绪里抽离出来。
“这还不算演,你只是在熟悉台词。”沈清野纠正他。
“那我让你入戏了吗?”
沈清野顿了一下,神情和缓,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奚闻放松下来,坐到沙发上,“那就好,我好紧张。”
沈清野突然倾身过去从他手中将剧本抽出来。
“唉?”奚闻不解,“不排了吗?”
沈清野问,“台词背得怎么样了?”
奚闻点点头,“差不多了,可能有点不熟。”
“脱稿来一次吧,加入结尾的哭戏。”沈清野把剧本合拢放在旁边。然后站起来,看着他,示意他一起。
这就有点不同了,没有了剧本做掩盖,奚闻得看着沈清野的眼睛说话。不仅要关注语气节奏,还需要背诵台词。
原先两人捧着剧本,可以避免眼神交流,念得多撒娇亲近也就是语言上的碰撞,可抽掉了这层屏障,就要真的进入角色了。华轩对华旸的孺慕之情,那份依恋和信任,华旸对华轩的关切与照顾,即使没有肢体动作,也会随着台词的推进,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他能用华轩的皮包裹自己多久?兄弟情义下属于奚闻的爱慕与思念会不会贪婪地占据上风?
奚闻局促地站起来,慢吞吞走到沈清野面前,他还低着头,双手互相扣着,觉得自己怂的要命。
沈清野看他那副垂头耷脑的样儿,皱了皱眉,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背,“抬起头,直起腰,你已经是华轩了,你要低着头说话吗?”
后背挺起来,奚闻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气,又在心里把要说的台词飞速过了一遍,才抬起头。不是都说演员都有两个灵魂吗?一个演戏,一个就悬在半空中审视。他就把自己抽离出来,他就是华轩,他对着华旸,满满的是依赖和敬重,他能做一个好演员,能把这场戏演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清野比他略高一点,奚闻得仰了点头,才能和他对视。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上了场,原先记得烂熟的词却说不出来,整个人一下愣住了。
沈清野的眼睛太漂亮了,黑白分明,亮而深邃,眼皮盖住瞳仁的上缘,像一滴宣纸上落下的浓墨。尤其是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世界好像被凝缩在了里面,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即使是无意识,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只对视了几秒,奚闻就感觉心跳加快,脸好像要发烧了。他以前看过一个电视节目,里面会安排男女对视十秒,听说如果喜欢,十秒内就会有亲吻的想法。他现在就很想吻他,吻他的嘴唇和眼睛,让那双充满魔力的眼睛闭拢在自己的手掌下。
“抓着我的手。”
“什么?”
“按剧本里说的那样,抓着我的手。”沈清野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你没有技术和经验,真情实感地去做就好了。”
接触到的皮肤很凉,也可能是他的掌心太烫。奚闻从恍惚中回神,调整了一下呼吸,从抓着手腕上移改为紧紧抓住沈清野的上臂,身体主动贴近,就像电影里说的一样。华旸孤身犯险来救他,他纵使忧心责怪,见到他却掩饰不住打心眼里蹿升的欣喜和依赖,抓着他,是溺于深海的人在见到生机与光明时的本能。
沈清野有些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甚至有些赞许。他的眼神变得内敛而温柔,说话时却是克制的。华旸本就不是张扬的人,电影镜头前的表演也需要比生活中收敛许多。
一整幕戏下来,都演的很顺利。
只除了最后场哭戏倍受折腾。
奚闻已经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去买洋葱和滴眼药水了。
他不能哭得太厉害了,因为远不至于。沈清野说在拍这种近景镜头时,演员眨一眨眼都很明显,他如果哭得太厉害会显得假,也不符合情境。他只需要一点点的感伤和两滴眼泪,华轩只是突然有点委屈和劫后余生的后怕罢了。
沈清野给他讲戏讲了半天,二人从八点排练到快十二点,已是夜阑人静,白天又拍了一整天的戏,沈清野面上也染了丝倦意。
奚闻还在酝酿情绪,沈清野拉开窗帘,推开点窗,坐在窗边的白色座椅上,放松地后靠着,双腿交叠,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根红塔山,点着了,咬在嘴里,隔着烟雾看他演。
他坐在窗前,身后是浓黑夜幕伴着星月交辉,月光在他面上和肩上落了层茸茸的金子般细碎的光芒,烟雾从纤长指尖的末端袅袅绕绕,停留在眉眼和发丝处,流而不散,就像幅静态的美人画。
奚闻眼神一滞,突然放下手,停下了动作。
太熟悉的场景。沈清野从前不抽烟,那时为了逗他,自己喜欢将烟圈喷在他面上,看他因为不适应而侧脸,有时会轻轻咳嗽,面颊泛红,灰色的烟雾徐徐弥散……
沈清野往桌上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抬眼看他,“怎么?哭得出来了?”
奚闻抬抬手,揉了揉已经憋红肿了的眼,“没有,我们别耗这了,你白天那么辛苦,明天还要早起拍戏,今天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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