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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宋南鸢动作慢条斯理地替他重新穿好了身上的衣衫, 她微热的指尖从他泛着凉意的肌肤划过,像是鱼儿亲吻潮水、转瞬即逝,她的动作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柔,只是再没有了那些旖旎缠|绵, 她甚至亲手替他系好了中衣的带子。
“公子, 你既不愿,那便算了吧。”
她如是道, 嗓音平淡听不出半点旁的情绪。
沈淮清微微一愣, 他觉得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再次冲破了封印, 像是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她这般待他,他心中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是同时也像是往他心中插|入了一根硬刺,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撕下自己这样温润如玉的伪装, 他控制不住自己那些阴暗的想法。
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
凭什么算了?
就在她的手即将从他白如雪的中衣上撤离的时候, 沈淮清忽然伸出右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低声道:“姑娘, 算了, 是在下的身子对姑娘没有半分吸引力了吗?”
宋南鸢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是不可思议,他不是不愿意吗, 如今瞧着这模样他倒像是先委屈上了,“公子, 你知道就好, 你的身子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她的语气也没有好到哪里。
闻言,沈淮清攥着她的手腕骤然加大了力度, 他语气幽幽、能听出来是在明显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那姑娘是喜欢谁的身子呢,难不成是隔壁书生的?”
“姑娘一会儿从在下这屋出去,是不是就要马不停蹄去找那书生吗?”
他清朗的声音最初还能够勉强保持平静,可是后来他的语气越来越破碎,像是被她气得不轻,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宋南鸢眉头微微蹙起,毫不留情地甩来他的手,语气嘲讽道:“公子未免太过高看自己了,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外面有数不清的人愿意做。”
“公子,你方才明明是不情愿,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变了,还真是好笑。”
“公子,你放心,日后我不会过来纠缠你了,等到以后你的眼睛治愈,便可以离开了。”
说完这话,宋南鸢便转身离开,伴随着木门发出的一道“吱嘎”声,原本勉强还算得上热闹的屋子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一片让人觉得惊恐的寂静。
沈淮清神色木然地坐在床榻上,她的话语言犹在耳,她是不是没有反驳他刚才的说法,她是不是准备去找那书生了?
凭什么,她刚刚撩拨完他就准备去找旁人?
她欺人太甚。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觉得胃中在拼命翻滚,他伸手一把扯下眼眸上蒙着的薄纱,落寞地靠在床榻上,像是一只被人再次遗弃的流浪猫。
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转,可是他却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股逐渐远去的桃花香,她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看他了?
如果可以,他很想哀求她不要走,可是他做不到,这么多年养成的礼义廉耻无法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她手中的玩物。
她如今不喜欢他了,她说不要他报恩了,等到他眼睛治愈的那一天,他就可以离开。
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回头,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如此狼狈地活着、没有人会知道他曾经像是流浪狗一样活着,他离开以后、擦拭干净衣袂处的淤泥,以后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他便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
可是,偏偏她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玩物。
宋南鸢抬脚走出屋子,刚刚阖上木门,便听见了小猫微弱的叫声,她垂眸只见那小猫贴着她的裙角在撒娇,思索片刻,她悄悄把木门打开了一道缝,这小猫眼巴巴看了她两眼便窜了进去。
她这才重新阖上木门离开。
算算日子,也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时值午后,淡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许是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宋南鸢抬手遮挡了一下阳光,她思索片刻,还是找到冷月,劳烦她驾马到清河镇集市上走一遭。
临走前,宋南鸢想了想,又吩咐那小厮进屋给沈淮清送了一些饭菜,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坐上马车。
清河镇是个小地方,景色瞧着倒是不错,青山连绵百里、湖水波光潋滟,只是宋南鸢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情欣赏这样的景色。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马车便到了城门门口,清河镇的集市虽说不大,但是也是十分繁华,宋南鸢走下马车,侧首对着冷月道:“冷月,麻烦你帮我把顾大夫请到马车上,然后你们在此处等我就好。”
交代完这些事情以后,她这才独自一人朝着集市上走去。
暖风吹动她面上的白纱,她身姿娉娉袅袅朝着前方走去,她今日来此处是要找个人,思索着暖香阁所在的位置,宋南鸢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思索。
这暖香阁顾名思义便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有事时候保不准有些姑娘家也会偷偷溜进去,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多什么事情都可以砸出来,因此这暖香阁也会养一些男伶。
宋南鸢并未去过这样的地方,所以她找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这暖香阁,还未走进门口便看见一个模样狼狈的公子摔倒在门口,他的头发蓬松地垂下了,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也没打算看清。
这公子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一群奴仆拿着棍棒围着他。
宋南鸢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又不是什么活菩萨,这世人的痛楚与她何干,前些日子若不是为了他,她才不会给那些乞丐发馒头呢,她抬脚从这公子身边走过,神情中一片冷漠。
就在宋南鸢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这公子似乎是若有所感,猛地朝着她的方向一扑、紧紧地抱着她的腿,嗓音嘶哑哀求道:“姑娘,求求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的,求姑娘带我离开。”
宋南鸢垂眸看着这公子,神情中的不虞越发明显,眼眸中的厌恶就像是江水一般翻滚,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忽然旁边的奴仆“噗嗤”一笑,开口便是奚落。
“你这瞎子做什么白日梦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倒是惯会白日做梦。”
闻言,原本满脸漠视的宋南鸢听见这话,眉宇中的厌恶稍微退却了一些,她垂眸看着趴在她脚边的公子,轻声问道:“公子,你看不见?”
闻言,楚青越连忙松开了抱着她的隔壁,两只手急忙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乱发,嗓音迫切道:“姑娘,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样貌不丑的,只要你愿意救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
宋南鸢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她视线落在一位中年管事身上,扬声道:“这公子是你们这里的人吗,多少钱可以帮他赎身?”
那管事闻言先是微微一愣,神色中倒是出现了一分茫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南鸢的错觉,她居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匪夷所思的意味。
“姑娘若是愿意,五两银子就好。”这管事倒是留了个心眼,不但没有向这姑娘说明这人的情况,反而开口就是漫天要价。
宋南鸢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原本就是为了找个人,如今正巧碰见合适的,倒也不在意这老板的漫天要价,抬手便给他了五两银子,“银子给你,人便归我了。”
看见这白|花|花的银子,这管事当即便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瞪眼看了一下这楚青越,没好气道:“今日算你走运碰见了贵人,以后应当感恩戴德。”
说完这话,他又挤出了满脸笑容,冲着宋南鸢道:“姑娘,这人狡诈,可千万不能轻信。”
言毕,这管事便冲着周围的奴仆吩咐道:“愣着干嘛,一个个没眼色的玩意,赶紧拿出麻绳把这人给绑了,让姑娘牵着走。”
楚青越的眼神瞬间冰凉了一瞬,只是等到抬头的时候,他便再次恢复了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乖乖地递上了自己的双手,低眉顺眼道:“多谢姑娘,以后我便是姑娘的人了。”
“不用绑他,让他直接跟我离开就行。”
宋南鸢转身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楚青越,询问道:“以后该如何称呼公子?”
“回姑娘,在下名为楚青越,楚人的楚,青色的青,越人的越。”他面上露出一道苦笑,轻声回复道。
按理来说旁的姑娘看见他这般“我见犹怜”的神情,总是会忍不住心生怜悯,就算是心肠稍微硬一些的姑娘,也会好奇他名字的由来,每当这时候,楚青越就会抓住机会,先是“欲语还休”地看这姑娘一眼,而后再装作“为难”的模样,铺垫一番后说出自己凄惨的身世,如此一来,这些姑娘对他的防备心就会降低许多。可是不巧,偏生眼前这姑娘完全忽略了他。
听见他这一番声泪俱下的陈诉后,只是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嗓音中甚至还带着一分不耐烦,“我知晓了,楚公子。”
宋南鸢有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扬声道:“楚公子,你记得好好跟在我身后。”
楚青越眉眼低垂,嗓音清润道:“姑娘在下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能否劳烦姑娘牵着在下的手?”
说完,他便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手其实很好看,可偏偏啊,她见过更好的了。
是以宋南鸢只是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公子还是扶着拐杖为好。”她正巧看见旁边有个卖拐杖的摊子,便走了抬手买了一根拐杖,递给了他。
楚青越此时觉得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这般不懂风情的女子他还是生平第二遭碰见,至于第一个碰见的是谁,别问他,他不想说。
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孔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楚公子,我劝你别想着逃跑。”
“要不然,到时候我会亲手敲断你的两条腿,把你扔到城南。”
宋南鸢看着他,笑吟吟道。
听清楚这姑娘的话语后,楚青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听听,姑娘,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
他眉眼低垂,到底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恭恭敬敬回复道:“既然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一定会好好报答姑娘。”
宋南鸢慢慢悠悠朝前走去,楚青越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跟在她身后,他这是遭人暗算才成了瞎子,往常潇洒公子哥的日子过久了,他哪里会用什么拐杖,也怪他倒霉,流年不利碰见了一位蛇蝎美人,想到从前过的凄惨生活,他故意踉跄一下,可怜兮兮抬头道:“姑娘,在下看不见,能不能拽着姑娘的衣袖前行?”
“姑娘,在下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公子,可偏偏遭到奸人暗算,这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一番声情并茂,若是碰见旁的姑娘定然是不忍心拒绝,可偏偏他碰见的是宋南鸢。
这是宋南鸢被他磨得没办法,实在是不想再听见他这一番唠叨,便递过了自己的袖子,她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姑娘,纵然有时候是在做好事,她的语气也算不上有多好,“拉着吧,楚公子,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把你扔到城南。”
楚青越这才消停下来,仍旧是神情仍是失魂落魄,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此时他心中正在盘算另外一些事情,这姑娘看起来还算是柔弱善良,他得像个法子哄骗她、最好让她对他心生爱慕,这样就可以骗她给他找大夫治眼疾,等到他眼睛恢复以后,他便骗光这姑娘的芹钱财,一个人继续逍遥快活去。
哼,这吃人的世道,没银子还真是寸步难行。
善良只是无用的废物,他要比任何人都活的好。
他从前骗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小姐,跟这些名门贵族的小姐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也熟悉了很多衣服料子还有胭脂水粉,那些世家小姐约莫是读书读傻了,他只不过随口说的两句话,她们便眼巴巴地放在了心上,竟是蠢笨如此。殊不知这吃人的世道,底层人为了钱财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真心这样的东西,倒还不如一餐饱饭来得实惠一些。
忽而听见了马儿打响鼻的声音,楚青越这才重新掩盖下心中的心思,一双桃花眼再次恢复了清澈的模样,他悄悄松开了宋南鸢的衣袖,低声道:“姑娘,前面是不是就到了?”
“嗯。”宋南鸢看着被他拉过的衣袖,她看着那一块儿皱巴巴的布料,莫名其妙地又想起了沈淮清,他往日从来不会这样拉着她,他这样的人生性高傲、最是注重仪表风度,宁愿自己一个人摔死,也不愿意假借旁人之手。
她不喜欢这种会莫名其妙想起一个人的感觉,因此神情也冷淡了两分,甚至看着这皱巴巴的衣袖就觉得厌烦。
冷月原先是坐在马车上,看见自家姑娘走过来,她冷淡的面容浮现一道清浅的笑意,只是在看见跟在自家姑娘身后之人的时候,她平静的目光中流露出一分迟疑,姑娘这是又带回来了一个乞丐?
姑娘平日里不是最讨厌乞丐的吗,如今怎么忽然往宅子中带了两个乞丐?
心中存疑,但是这些话冷月都没有问出口,她只是迎了上去,轻声道:“姑娘,顾大夫已经在马车上了。”
宋南鸢掀裙踏上马车,弯腰进入马车的那一刻,她发现楚青越仍旧站在原地,她轻声咳嗽一声,扬声道:“还不上来?”
闻言,楚青越暗自咬牙,还不上去,她说的倒是轻松,他一个瞎子目不能视,走路不摔倒就够好了,还能健步如飞翻上马车吗,早知道刚才就不应该松开她的衣袖。
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可是面容上仍旧是一片温良,嗓音弱不禁风道:“是,都怪在下不争气给姑娘添麻烦了。”
原先还打算给这姑娘留下一条命,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是如此不识趣,等他以后眼睛治愈、他定然要骗光这姑娘身上所有的钱财,最后在一把火烧了她的宅子,哼,谁让她有眼无珠呢。
他身子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了马车边,楚青越此人向来知晓皮相的重要性,因此无论何时何事,他都要求自己看起来俊美飘逸、文弱清俊,食色性也,若不是因为这一身好样貌,那些名门闺女如何会喜欢上他?
可偏偏他如今目不能视,再说颠沛流离这么多时日,他也隐约猜到了自己如今灰头土脸的模样,若是此时攀爬上马车、动作定然算不得美观,可是如今瞧着这姑娘也是没有搀扶他一把的意思,楚青越咬咬牙,还是一个人爬上来马车。
攥紧马车以后,他正准备卖惨,却冷不丁听见了马车内两个人正在交谈,这算是什么事情?听声音好像还是个男子,荒唐,楚青越当即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她不在外面搀扶他,原来是敢情这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啊。
那厢顾宴之原本正在跟宋南鸢随口聊天,只是不曾想还未过多久,便有一位落魄的公子掀开马车帘子走了进来,他侧目望过去,旁的倒是不曾注意,只是瞧着这公子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
敢情又是个瞎子?
这姑娘还真是对瞎子情有独钟啊。
只是她平白无故往院子中又带回了一个人,也不知道院中的那位公子能不能接受。
顾宴之倒不是个多言的人,见楚青越进来了,他也索性闭口不言,靠在马车边思索着方才这姑娘跟他说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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