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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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暮悬铃颤抖着手,抚上眉心温暖之处。“我之前……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桑岐缓缓平复了情绪,噙着笑道,“当时仙盟法相齐聚拥雪城,他大概是怕你拥有神窍之事被人察觉,才掩盖了神窍的存在。不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你如何知道的?”这也是暮悬铃疑惑不解之处。

“你是否时常觉得心口绞痛?”桑岐从暮悬铃脸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神情,勾唇一笑,“因为我在你心上种下了一种咒,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灵犀’。”

“心有灵犀一点通。”桑岐缓缓念道,“因此,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感知到你的方位,你身体的变化,我也能随时知晓。你被散功,被开启神窍,我都比你更加清楚。铃儿,我既然早知道你心恋谢雪臣,又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所以你玩弄人心,布了那么多局,都是为了得到玉阙经。”暮悬铃轻咳几声,苦笑道,“现在你把我抓回来,也是同样的目的。”

“我必须这么做。”桑岐叹息道,“修炼魔功,虽然提升实力,但仍然无法改变半妖的宿命,我的寿命即将走到终点,但是开启神窍,我便能继续修行,突破千年之寿,甚至更长。”

“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暮悬铃不理解桑岐对长生久视的贪求。

“因为我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完成。”桑岐眼中浮现狠厉之色,他低头看向暮悬铃,虚情假意地揉了揉她的发心,“借助灵犀,我能从你身上领悟玉阙经,只是你难免受一点苦。铃儿,你终究还是我徒弟,虽然你恨我,但我也不会害了你。”

暮悬铃冷笑一声。

桑岐伸出左手,掌心托着一个黑色瓷瓶,他眼神一动,瓷瓶的瓶盖便掉落下来。

暮悬铃警惕地盯着那个瓶子,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让你忘了痛的药。”桑岐微微一笑,温声道,“是悬天寺的秘药,名为悟心。悬天寺的行者晋升法相,必须舍弃一切俗世情爱,断绝亲情,舍小爱,成就无疆大爱,喝下这种药,仍然记得俗世之事,身边之人,但是回想一切,却不再有爱恨情仇,心中再无波澜。此药极为难得,世间所剩无几,我二十年前得了一瓶,重新炼制了这瓶药水,却和普通的悟心不一样,只要在其中加上一滴血,你便只会对这滴血的主人忘情绝爱。”

“你所有的爱因谢雪臣而起,对师父的恨也是因他而起,只要忘了爱他,自然也不会恨我,你我师徒再无芥蒂,我才放心留你性命。”

暮悬铃惊愕颤抖着看着桑岐逼近,摇头道:“不,我不喝……”

“我是为了你好。”桑岐温声安抚道,“铃儿,对人族动情,有害无益,人心最是多变,今日温言软语,明日便翻脸无情,师父是不忍心见你受伤。”

暮悬铃被逼到了角落,她双手紧紧捂着嘴,滚烫的眼泪滑落,打湿了手背。

“喝下之后,你对谢雪臣再无半点人世情爱,你只知道,你接近他,是奉师父之命,骗取玉阙经。”桑岐银瞳中的笑意冰冷而残忍,“他也会明白,自己被骗了,如果他由此生出心魔,倒是最好不过。”

暮悬铃泪流满面,哀求的眼神看着桑岐。

“铃儿,你太软弱了。”桑岐的眼神缓缓变得冷酷,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开了暮悬铃的双手,将她的手牢牢固定在两侧,桑岐扼住了暮悬铃的下颔,逼迫她张开嘴。

鲜红如血的液体仿佛有了生命,从黑色的瓷瓶口爬了出来,悬浮于空中,缓缓流向了暮悬□□中。

她呜咽着奋力挣扎,却被桑岐狠狠压制住了,眼泪汹涌而出,无力阻挡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流入腹中。

很冰很凉,那股刺骨的凉意从腹部缓缓地扩散开来,几乎将她冻住了。

桑岐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暮悬铃浑身颤抖着伏在地上,干呕着,徒劳地想要吐出那些毒液。

“没用的,一旦入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桑岐轻笑道。

暮悬铃捂着嘴,哽咽着,似哭似笑,似癫似狂,她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感受到那丝凉意漫过心尖。

“桑岐,你爱过人吗?”她哑声问道。

桑岐的笑容渐渐敛去。

“她伤害了你是不是……二十年前,你断了一臂,是因为谁?”

“闭嘴!”桑岐冷声打断了她,周身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暮悬铃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可是桑岐,你受过骗,受过伤,你也仍然不愿意喝下悟心,为什么!”

“你不想忘了她给过你的那点温暖,哪怕可能是假的。”

暮悬铃说:“我也不愿意!”

彻骨的寒意冻结了她的全身,她闭着眼,含着泪陷入了昏迷之中。

与他初识的点点滴滴,这七年来反复回味,她一天比一天想他,她也曾想过一了百了,身死道消,随他而去。但是半妖死后没有灵魂,碧落黄泉,她又上哪去找他?

为他复仇的信念,对他的思念,支撑着她在魔界度过生不如死的七年,直到与他重逢。

他忘了她,没关系,只要能看到他活着,她就很开心了。

她模糊的意识中隐约浮现谢雪臣的面容。

——魔族生性歹毒,妖族最会骗人。

——可是有一句话却是真的。

——哪一句?

——喜欢你的那一句。

谢雪臣……

我没有骗你……

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开来,回忆那么鲜明,却又褪去了所有的色彩,被一层层地冰封起来,他在她的回忆里不再是特殊的存在,她再想起他,也不会有任何喜悦与疼痛。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生来就没有意义。

自有记忆起,她便是游走于人世边缘的野兽,她动作灵敏,四肢强韧,耳聪目明,很小的时候便能轻易地捕猎到食物填饱肚子。她从附近的村落里偷偷拿走别人不要的破衣服遮蔽身体,学着人族用火煮食物,甚至也学会了说话。她喜欢躲在暗处看他们生活,人族比山野里的动物聪明多了,她还听说,学堂里的先生是最聪明的,于是每天早晨,她便会躲在学堂外的树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偷听先生讲课,到了散学后,她就兴味盎然地看人族的小孩玩闹。

她也想和他们一起玩,他们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那一天,她仔仔细细地洗过脸和手,把打满了补丁的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想要和孩子们一起玩。她以为自己也是一个人族小孩,但是她的出现,却让其他人受到了惊吓。他们对着她的脸指指点点,说她一定是长得太丑,才会被父母扔掉。她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有金色的花纹,这是她和别人不同之处。一个高高壮壮的小哥哥过来推她,要把她赶走,她有点难过,只是轻轻拨开他的手,他不知怎的就飞了出去了。其他孩子都吓坏了,他们尖叫着引来了大人,一个背着剑的中年人十分凶狠地拿绳子捆住了她,说她是半妖,作恶多端,伤害人命,要把她送去明月山庄。

从那以后,她便成了明月山庄的一名妖奴,戴在她脚上的锁灵环编号零零,她没有名字,零零便成了她的名字。

听说前一个零零也是个半妖,死的时候六十岁。半妖的身体强于凡人,往往也有两三百的寿数,但沦为妖奴之后,受锁灵环的影响,还有日夜不停的劳作,他们往往不到百岁便会身亡。

身边的妖奴大多长了一张麻木的脸,他们仿佛没有了意识,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是机械地履行总管的指令,以此来减少挨打,换取多一口粮食。

她当时年纪小,也许五六岁,也许七八岁,心里总还向往着山野之间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偷偷溜走了几回,但是因为锁灵环的束缚,离开明月山庄超过三十里,锁灵环便会生出灵刺,狠狠地扎进胫骨之中,让她鲜血淋漓,痛晕过去。

她被人抓了回来,被总管发配去做脏活累活,挑起重于自己几倍的担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半妖力气就是大,当妖奴最合适了。”总管挥着鞭子跟人闲聊,“也得亏有我们明月山庄看着,不然这些半妖在外面游荡,可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害。”

她撇了撇嘴,心想我又没有害人。

最多只是拿了一点他们不要的破衣服。

总管说,半妖有人身,长出兽形有碍观瞻,于是有些半妖被割了兽耳,被砍了尾巴。割掉兽耳的,便相当于聋了,砍了尾巴的,走路便也不稳。有次她奉命喂马,被大小姐看到了她的脸,大小姐吓了一跳,嫌恶地一鞭子抽在她脸上,让她滚远。总管赔笑道歉,打了她一顿,勒令她戴上铁面具,不许吓到人,若是让他看到面具掉下来,便把面具焊在她脸上。

她吓坏了,从此不敢在人前摘下面具。

她慢慢地学会了控制自己的妖力,不让锁灵环再刺进骨里,右脚疼得久了,好像也就麻木了,随着年纪一年年增大,她也逐渐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她想,自己大概会和上一个零零一样,在明月山庄浑浑噩噩地过上几十年,再也不想说上一句话,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

直到六年后,她遇到了一个人。

她在风雪漫天时与他相遇,他问她冷不冷。

十几年来,第一次听到了这样的问话。

她说,我是半妖,半妖是不会冷的。

他解开身上的裘衣披在她身上,用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冻得通红的双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幽深的眼中蓄满了她看不懂的沉重。

回暖之时的刺痛与麻痒让她明白,半妖也是会冷的,只是没人在乎过,没人关心过。

他轻轻摘下她的面具,没有嫌弃她生得丑陋,覆着薄茧的指腹温柔地抚触她面上的妖纹,微笑着说,很美。

她顿时红了脸。

他听到她腹中饥肠辘辘的声音,她难堪地低下头,他却抱着她,御剑而起,让他伏在她怀里躲避霜雪,带着她到了附近的城镇,为她包下了整座酒楼,让她吃了有生以来最为满足的一顿饭。

她咬着筷子,得寸进尺地试探道:“听说酒是人间美味……”

他轻轻摇头,少年的声线有丝动人的沙哑,十分果断地拒绝了她无理的要求:“你还小,不能喝。”

“好吧。”她乖觉地点点头,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有些忐忑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你……是不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他漂亮的凤眸中浮动着柔和而温暖的微光,温声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她狐疑地皱起眉头,一颗心悬了起来:“难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

少年愕然,随即在她额上轻轻弹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你希望如此?”

她有些遗憾地垂下脑袋:“如果是,倒也挺好。”

“为什么?”

“那样,你就会带我走了吧。”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你把我扔下这么多年,总要补偿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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