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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过了很久,马车才渐渐缓下来,被雨水冲刷地干净的窗纸透映出暖黄的火光,白穆掀开车帘,果然见到商都城门正在眼前。
可惜城门已关。
白穆正要与裴瑜说话,回首间瞥见墙角根下站了一个人。
春雨细腻而缠绵,顺着斜风逶迤落下。那人立在城墙处,黑色的大氅随风没入夜色,周身被洇起的朦胧烟雨笼罩,墨发在风中涤荡,沾上的细小雨粒不经意地落入深潭般的眸子,却激不起丝毫涟漪,直至望见她,柔色在冷肃的眉宇间化开,深潭也融入春色,荡漾起和暖的笑意。
不知是否春雨迷了眼,须臾间,天地都失了颜色,白穆眼中只有这一幅画,画中人只身立在风雨中,衣袂翻飞间望着她,笑容温暖。
她以为他正佳人在怀,她以为这半年来的温情缱绻势必随着这场春雨洗刷干净,她以为回来之后,等着她的必是举国的嘲笑和朱雀宫的冰冷。
连日来的委屈、担忧、惊惧、茫然,就在那温暖的一笑里渐渐氤氲,白穆都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下的马车,只知道她迎着风雨与那人对视,而他一步步走近,张开双臂将她抱了满怀。
(五)采桑
商少君将白穆送回朱雀宫,一路并未有多言,只是在朱雀宫的侧门口拥了她许久,才低声道:“事情并非尽如世人所言。”
白穆抬首望住他,并不掩饰想要知道详情的情绪。商少君笑着捋了捋她的发:“此事牵扯甚多,一时也说不详尽。我说过必不瞒你,日后再与你细细说来可好?”
白穆微微垂眼,一时两相沉默。
“离宫十数日,还有许多政事未能处理,今日便不陪你了,你先进去罢。”商少君吻了吻白穆的额头,柔声道。
白穆顺从地点了点头,未多言便转身离开,行了几步又突然顿住,回头望去,商少君还在原地看着他。
“若……”白穆讷讷地开口,“若你和她……你放我出宫如何?”
她承认她爱得卑微,不顾一切,甚至可以说被冲昏头脑,可她也明白别人的两情相悦与她的爱恋是否深沉没有任何关系,她既不愿同另一个女子争夺她的爱,也不想让自己守在深宫看着他们黯然神伤。
春雨依旧缠绵,一缕清亮的月光却穿过云层,不偏不倚地映在商少君的侧脸上,那一瞬,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一抹寒凉,随即化作柔情。
他跨步向前,再次将白穆揽入怀中,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明白。”
“傻阿穆。”他叹口气,“从始至终,我所欢喜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这半年来,商少君说过各种花样的情话,却从未这样直白地表明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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