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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歌尽桃花扇底风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许荡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秒，又心虚地偷瞄了对面的邵晚成一眼，幸好幸好，他正聚精会神看着戏呢，压根儿就没往他这边望。

不愧是胭华堂的台柱子，滟生一开嗓，果然非同凡响，虽为男儿身，他的唱腔却一点不比女子差，尤其是全剧的名场面“血溅桃花扇”，可谓是字字泣血，真真正正当得上是芙蓉泣露，婉转如凤凰清啼。

“烟满郡州，南北从军走；叹朝秦暮楚，三载依刘。归来谁念王孙瘦，重访秦淮帘下钩。徘徊久，问桃花昔游，这江乡，今年不似旧温柔......”

楼下小曲儿兀自唱着，许荡只听得入了迷，干脆不去想自己与滟生那茬子糟心事了，管他呢，他与滟生早分开了，如今是桥归桥路归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现在来这儿纯属消遣，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样想着，许荡这才稍微自在了些，心底泛起的波澜也逐渐归于平静。

谁知这次邵晚成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竟主动与他搭起腔来。

“看许公子这般神情，莫不是也是对这出戏深有感慨？”

许荡冷不防被戳中了心事，无不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胡乱掰扯道：“...听戏么，能有什么感慨，无非就是那么些情情愛愛分分合合的，为了些有的没的逼得人家好好的一对儿有情人硬生生分开，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我要是这李香君，哪会听那张道士的一通胡言乱语，早跟那侯方域双宿双飛了，改朝换代而已，干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事？”

“哦，许公子当真这么以为？”邵晚成忽地正色起来，“那你可知，李侯二人在栖霞山双双出家原是后人杜撰而成，历史上的李香君和侯方域还真是如你所言，不顾一切地在回去老家成亲，双宿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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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才对嘛！那些个编词儿的分明就是胡编乱造嘛！”许荡听到这里心下这才莫名舒坦了几分，说到底，他是见不得人世间这些苦海磨难的，无论是于人还是于己。

“许公子，你又错了！”邵晚成只是不住摇头，眼底淌过一丝莫名的悲戚，“这并非他们最后的结局，李香君如愿嫁入侯府，虽只是妾，好在郎情妾意，也算快活，可 是好景不长，她曾经的秦淮艺妓身份一经曝光，从此备受婆家轻视冷落，接近几次被驱逐出府，即便身怀六甲也并不能幸免，最终落得个郁郁而终，不到三十便香消玉陨了。”

邵晚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过许荡投来的错愕的眼色，方又继续道：“而那侯方域，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身为复明领袖，竟然在清军入关后公然投靠新朝做了贰臣，还向清军献计鎮压起义军，行事实在不堪，为当时世人所讥:"两朝应举侯公子，忍对桃花说李香。”

及至晚年他方才失悔此举，更书房名为‘壮悔堂’，最终因郁闷在怀和思念香君，染病身亡。”

“所以，他们二人即便在一起又如何，国将不国，家何以家，不过是苟延残喘了些时日，最终一个早夭，一个失志，到底还是逃不过结局凄凉。如此想来，许公子还以为，栖霞山一别两宽是委屈了他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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