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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何处望神州②

沈莺晚走了…离开前，她将《华商金融周报》主编之责暂时交由副主编兼任。然后于1919年11月26日的清晨，从十二铺码头搭乘游轮奔赴日本东京。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出发地，身旁也依旧唯有那个曾经陪着自己漂洋过海的木箱。江阔云低，遥目，犹若山河未改。不同的是…三年前的沈莺晚更像是避难，而今，她为的是使命。

沈莺晚走了…

离开前，她将《华商金融周报》主编之责暂时交由副主编兼任。

然后于1919年11月26日的清晨，从十二铺码头搭乘游轮奔赴日本东京。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出发地，身旁也依旧唯有那个曾经陪着自己漂洋过海的木箱。

江阔云低，遥目，犹若山河未改。

不同的是…

三年前的沈莺晚更像是避难，而今，她为的是使命。

临别之夜，霍裴东自告奋勇地替沈莺晚收拾起了行装。

——“七哥给你备了些六味地黄丸，搁在夹层。七哥听说日本人爱用生食，若遇感冒风邪，水土不服，就滚水服三四钱。别勉强自己拖着。”

——“到了那儿，记得发电报给七哥报平安。”

——“东京不比纽约，七哥不在你身边，又没斯寒照顾你，我不放心。所以…别忘了定期得给七哥写信。”

——“按时喫饭，少熬夜。你写稿子总没个时间，容易睡不安稳。七哥特意在你包里装了两盒线香，睡前点一支，安息助眠。”

——“还有…千万不能冒险。如果时局有变，不必等公会的指示，直接先行撤回国即可。”

窗外飘雪渐浓，室内的光线晦暗不明。

男人深邃立挺的五官交织着蕴着暖黄调的夜色，他喋喋不休着，神态里却令人探不出半点情绪。

他屈腿单膝半跪在毡毯上，身侧敞着女孩从柜子里取出的衣箱，正有条不紊地从樟木箱内挑出她需要的裙褂，毛裳，一件件地细查、再摞齐，不紧不慢地平铺进行囊。

沈莺晚垂着卷翘的羽睫，傻愣愣地站在床尾，就这般乖顺地听着他絮絮叨叨，不知疲倦地念了好一会儿。

她胸口一阵阵地泛着麻，张不开嘴，只能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地配合着点头。

霍裴东边自顾自地说着，边抬眼瞧她。

见她半晌也不言语，一副唯唯诺诺又漫不经心的模样，眉眼轻拢，刚浮至嘴边的话，顿了几秒，最终还是克制着咽回了喉。

他睇着跟前的小丫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起身，单手抄着兜，趋着长腿，向前迈了两步，微微俯身，拉过她的手，包入掌心，视线与她平行。

“别嫌七哥啰嗦。”霍裴东将女孩轻轻带入臂弯，勾住她的玉肩，按进他怀中，“七哥是担心你犯傻。”

他俯腰，下巴搁至她软绵绵的发顶，贪恋地嗅了嗅她清柔的木兰发香：“你倘或有失，可没谁能赔得起七哥的莺晚。”

沈莺晚盯着他稍稍起伏的胸膛，紧揪着他腰侧的衫摆，心跳愈发急促。

两人呼吸交错，安静了须臾，男人忽而想到了什么，抵着她的额头退离了半个怀抱，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塑封的灰底黑胶相纸，捏着她的手腕塞给她：“七哥今日去取了我们之前在照相楼拍的相片，两份。七哥留一份，还有一份你随身放着。”

沈莺晚怔了怔，鹿眸轻眨：“七哥，我只是出个公差，你准备得这么隆重，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沈莺晚掀了掀唇角，语气似是打趣，“我其实不是出公差，而可能是去英勇就义的…”

“胡诌什么呢！”霍裴东少见地瞪了她一眼，一条淡淡的沟壑挤入眉心。

英勇就义？

他似乎格外听不得这四个字，肘腕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似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嗓音近在咫尺，浑厚沙哑：“这是用作提醒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想我。”

沈莺晚杏唇微抿，对上男人漆黯如墨的眸子，指腹轻轻摸上他腰腹的衣扣，眼角突而有些发烫，心头莫名攒过一股热流。

“七哥…”沈莺晚低低唤了他一声，“明天，让我自己走吧。别送。”

别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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