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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故人重逢
把沃侠带到莫雨家门口的时候，夏小洛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不知道那是一场没有开始就结束的爱情，更不知道其中的误会和曲折。
“莫雨。”笃笃笃，夏小洛敲着门。
沃侠有些奇怪地问道：“她不是早搬家了吗？”
夏小洛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一直住这里啊。”
那一瞬间，沃侠的心跳得厉害。
屋里有轻微的动静，脚步声缓慢地靠近，听起来有些乏力。
“谁？”屋里传来莫雨略显苍白的声音。
这一句“谁”，让向来冷静的沃侠一下子热血沸腾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脏咚咚地拼命敲打他的胸膛，就像许多年前候在岔路口的少年，紧张又期待地等着心上人的出现。
“我。”夏小洛说。
每一个敲门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我。
莫雨打开门，眼神落到沃侠的身上时有飘忽不定的惊慌。
沃侠看着她，她一脸憔悴，脸色蜡黄得像黑暗中的烛光，身体瘦瘦的，单薄如纸，再不见小时候古灵精怪的神情，只有那双黝黑的眼睛，还是那么水亮，只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间暗下了光泽。
两个人，连“你好”和“嗯”都不再有，就这么傻呆呆地互相望着，像两座雕塑。
在这个时候，推波助澜的第三者总是最重要的，每一场爱情里都会有一个红娘，于是，夏小洛亮相了。
她无法理解这两个人内心复杂的情绪，她一直以为“小槟榔”只是个有眼无珠的陈世美……
于是，她果断地跳了出来。
“看什么啊！看够没？你们两个在演韩剧吗？”
暧昧的气氛立刻被打破。
她恬不知耻地把自己插到两人中间，审视着沃侠布满沧桑的眼神，鄙视道：“你以为自己是韩剧里专一痴情又无能为力的男主角啊！”
回过头，她看看莫雨黯然的脸，又啧啧道：“你那比黄连还苦的脸是怎么回事？演的是韩剧里身患绝症的女主角，还是小说里使用苦肉计的矫情女配？”
莫雨几天没好好吃饭，本来胃就不舒服，现在更是波涛汹涌了起来……
在这么煽情又忘我的情景里，突然多出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二百五，是挺后悔交友不慎的……
“别堵在门口了！进屋说！”夏小洛不客气地把门一关，推着莫雨进了屋，又回头用眼神示意沃侠抓紧跟上。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挺精的。
她是怕女主角一激动把有眼无珠的“陈世美”推出去，其实她多心了……
莫雨家的客厅不算大，一排三人沙发，一个小酒柜已经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
“喂！‘小槟榔’来了！你不是想了他好多年吗！你倒是说话啊！”她直戳重点，否则他俩磨蹭到明年也不会吐露真情的。
沃侠眼睛亮了亮，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夏小洛，似乎在问，真的假的？
夏小洛看到他那无辜的小眼神就来气，想到莫雨这些年无尽的思念和等待，她就瞧不起眼前这个瞎了狗眼的浑蛋。
“你别傻呆萌傻呆萌地看我！”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用教育的口吻说，“以后你要好好对待莫雨，把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哦，记得给我彩礼。”
她知道感情的事不能拖，就得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原本温馨的重逢场面被她搅得乱七八糟。
莫雨忍不了了，终于开口打断她的话：“你别瞎说话了！你是不是小燕子附体了！”
“我看你才紫薇附体了呢！”她说道，“你俩别‘山无棱，天地合’地用眼神交流了，这儿又没有容嬷嬷，装大头蒜是没有用的。”
原本紧张的两个人被她一搅和，虽然温馨没有了，却真是放松了下来。
沃侠一心只停留在夏小洛刚才的重点上，他走到莫雨面前，问道：“刚刚她说的，是真的吗？”
“哪句？”夏小洛想，自己刚刚说了好多句。
两个有情人同时回过头扫兴地看着她，夏小洛赶紧闭紧嘴巴。
莫雨心知肚明，稳了稳心神，对他说：“当年那封情书……”她顿住片刻，摇摇头接着说：“我们班，还有个叫莫漠的女生，是三点水的漠。”
还有情书？夏小洛挑起眉毛，把耳朵拉得老长。
沃侠瞬间明白了：“那么，你的那封信……”
说到一半，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这一看仿佛看了天长地久，看穿了过去不肯说出的心事，看穿了小心隐藏太久的秘密。
他们低下头同时笑了，就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似的，把夏小洛笑得莫名其妙。
当一场掩埋多年的误会解除后，往往会带给人一种重生般的清爽感，心态会立刻年轻好几岁，沃侠瞬间觉得自己又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只是不小心，突然看到屋里还有个一脸懵懂的第三者。
“小洛，你该回家了。”他看着她说。
莫雨回过头，轻咬嘴唇羞涩地笑。
夏小洛无语：“你们这就算和好如初了？”
有情人相互看了一眼，笑而不答。
“哎哟……紫薇不是很矜持的吗？”夏小洛无法接受转变太快的剧情，说道，“你们不用再找个幽幽谷什么的过渡过渡？”
三两句就和好了，让她这个被打入冷宫十几天的人很郁闷。
当然，人家可是从童年开始的交情。
“难道，你们不需要向我这个恩人汇报些什么吗？如果没有我，你们能够重逢吗？
“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你们的故事，我就不走。
“我今天住下了。
“老莫，你需不需要陪嫁丫鬟？”
前三句莫雨都顶得住，但是最后一句把她雷焦了，关键是夏小洛一本正经的表情，太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时的英勇气质了。
“我又不是嬛嬛。”莫雨无奈。
在夏小洛目光炯炯的注视下，莫雨终究是抵抗不住电灯泡的压力，把故事的原委详细地告诉了她。
夏小洛被感动得稀里哗啦，高声呼喊这样的爱情真伟大，那么婉转曲折，那么牵肠挂肚……
怪不得那天莫雨看着彭阔的侧脸说眼熟，原来他们过去是认识的。
“太像电视剧了！”她激动地忽闪着大眼睛，泪眼蒙眬的。
“好吧，我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走了。真是太感动了！太感动了！”她刚才听得入迷，直接席地而坐，现在爬起来一边揉揉发麻的屁股，一边不断重复着“太感动”。
但是，当她走到门口，手心已经握到防盗门的门把手时，大脑突然过电一样地飞速闪过一件事。
“啊！”她一声鬼叫。
他俩是好上了，可是她完了！
她都对大Boss说了些什么？
啊！
她转过身直冲到莫雨和沃侠面前：“你们和好如初，我粉身碎骨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所云。
夏小洛哭丧着脸说：“都是为了老莫……我以为彭阔才是‘小槟榔’。”
沃侠听她这么说，想起了她在办公室里嚷嚷的那几句话，“噗”的一声笑出来。
莫雨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夏小洛肉疼得满脸绿豆色。
沃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向她解释了一遍，惹得莫雨张大了嘴巴。
她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乌龙事件，更意外夏小洛这一脸色相的还能有重友轻色这种博大胸怀。
“这下惨了。”夏小洛的包子脸气馁地皱出一团褶，“我才是女主角啊！老莫不是去陪我会见男主角吗！我怎么变成炮灰了？”
心有千千结，竟无语凝噎……
“太没存在感了！剧情不该是这样的！”她张着血盆大口看向一脸无奈的莫雨。
“那应该怎么演？”
夏小洛肉疼得原地打转，呼天喊地道：“应该你陪我去找到他，质问他为何冷落我，然后你骂醒他，我在一旁潸然泪下，最后上演男女相拥，执手闯天涯的唯美画面。”
“现在可倒好。”夏小洛蔫蔫地看着莫雨，说道，“你俩执手，我自己闯天涯了。”
“你们两个要对我负责！”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能当炮灰！绝对不！”
她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
“好吧，算了，反正我也嫁不出去了。沃侠，你看我给老莫当陪嫁丫鬟怎么样？”
她虎视眈眈地瞪着重拾旧爱的白眼狼。
沃侠忍住笑，附到莫雨耳边，小声说：“你见过这么能吃的丫鬟吗？”
自从“小槟榔”回归队伍后，夏小洛觉得彭阔身边有了自己人。
沃侠总不会觉得大Boss比自己的女人还亲近吧，所以对夏小洛来说，她认为沃侠此刻已经从彭阔战线转移到夏小洛战线了。
理由有二：第一，她是为他们旧爱牵线的红娘；第二，她是他终身伴侣的铁磁闺密。
就冲这两点，他也不能置身事外地将她的终身大事视为儿戏，更何况他在大Boss那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于是夏小洛当时就放出话去，自己成了剩女不要紧，只要一辈子跟着莫雨，照顾她、伺候她、体恤她，当她的陪嫁丫鬟，自己也就知足了。
这句话很管用，夏小洛第二天就收到了沃侠的短信。
内容为：这周日淳湘园晚宴，我的恋情发布宴，请携伴准时参加。
夏小洛当时一个电话就炮轰回去了：“老娘都要老死闺房了你还秀恩爱，晚宴个狗毛。”
沃侠当时脑袋嗡嗡响，非常无奈地说：“彭阔说得不错，你真是一只呆瓜……”
“啥意思！”她火急火燎地鬼叫，“让你把该解释的跟他说清楚，你都说了没有？”
沃侠对她的智商感到无奈。
“你不想见到他了是不是？”沃侠问。
夏小洛没头没脑地哼哼了两声。
“恋情发布宴只请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他。”
嗯？她大眼珠子一亮。
“他那油盐不进的性格你不知道？现在我去找他说，他会直接把我也拉黑，你还想再见到他？”沃侠耐住性子说。
嗷嗷嗷！她眼冒绿光。
“夏小洛。”
“嗯？”
沃侠再次叮嘱：“彭阔对你，是吃软不吃硬，更何况你给他的刺激跟过山车似的，他心里憋着气也很正常。你该知道到时候自己怎么表现吧？”
夏小洛蔫蔫地说：“知道知道，说好话呗。”
“主动表白一下没那么难的。”沃侠说。
还要表白啊……她有些犯难。
“把误会一次性说清，别又拖到下世纪，别犯我和莫雨这样的错误。”
这句话，沃侠说得再中肯不过，这个世界，有多少男女抱着一个又一个误会绕过一圈又一圈？
如果一个面子硬点，一个智商低点，那恐怕绕个几百年，都不会把爱情绕回来。
“好吧！”夏小洛下定决心，“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一周里，她被莫雨拉去进行形象大改造。先是苦苦地饿了几天肚子，把小腹的肥肉饿瘪掉，还拼死拼活地跑了三天跑步机，累得跟狗似的。然后又被拖进商场里挑了一件淡橘色修身连衣裙，宽宽的一字领刚好露出她漂亮的白皙肩颈，淡橘色又衬得她肤色洁白透亮。
周日中午，她被莫雨按在高端形象会馆，从头发到妆容一一改造，原本过肩的松散直发轻轻一卷，只扣了一个发梢便显得俏皮起来，蓬蓬地坠在肩膀上，再搭配稍下垂的黑色眼线，一双圆圆的眼睛显得很无辜，让人都不忍心责怪。
“太完美了！”莫雨打了个响指，“大洛子你真能装纯。”
夏小洛累得像木偶一样，僵硬地立着背脊说：“不要这么叫我，听起来像大骆驼。”
形象师“扑哧”一笑，差点手抖地把假睫毛戳进她眼睛里。
一切准备完毕，莫雨命令她转两圈，找找感觉。
夏小洛不习惯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摆着手招呼道：“你好，我叫夏小洛。”
“走几步找找女人的感觉。”莫雨说。
夏小洛按照吩咐摇摆起挺翘的臀部，边走边说：“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不是说清误会就可以了吗？难道说话要用身体吗？我带着嘴巴去不行吗？”
“废话真多！”莫雨打断她。
夏小洛无奈地回头，看着莫雨，弱弱地说：“听沃侠形容，你是个好可爱、好清纯的女子，为什么我只看到一个男人婆？”
莫雨一声坏笑，搂过她的肩膀说：“这就叫女人的技巧。之前我教你的，都记住了吗？”
夏小洛犯晕地点点头。
“开场白都背下来没？”
“背好了。”
“坐姿、站姿以及侧脸四十五度含羞而笑的细节都熟练掌握了吗？”
这个好难，她无法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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