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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般,鼻间呼吸一阵急促一阵微弱,微弱的时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母亲就这样在镇上医院躺了三天。
镇医院三天前就已经告知他,母亲是急性脑出血,脑部有大面积的血液涌动,无法做手术,要看病人脑部血液的吸收情况,当时下了病危通知书。今早医生通知他下午去办理出院,把母亲接回家去度过最后的时光。
哭喊已然无用,医生尽力了。
季之白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三天前的下午他出门,母亲还在炉火边帮他纳新鞋的鞋底,叮嘱他早点回家。母亲的身体确实不好,尤其是今年经常出现极度疲惫晕倒的情况。季之白不能去念大学,母亲时常自责,有时候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反复地看、反复悲叹。
病床外大雪封天,所有的道路都不通车,季之白的两位姐姐被大雪困在镇外的一家旅店,根本出行不了,电话也打不通。
下午,村里好心的人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从医院借用了担
架,母亲躺在担架上,气若游丝,几床被子裹身,大伞遮雪。从镇医院到季之白家的路,独自走都困难,更何况是把一个病人抬回家。
临出病房门的时候,医生来叮嘱了,可能病人撑不过这段路途,要随时做好准备。
山形依旧,青山旧颜,人世却无常。母亲无异于被宣判了“死刑”,大雪封路,脚下的这条路,可能是他和母亲就此告别的路,第一次为母亲撑伞,竟然是生与死的别离。
没想到,母亲竟然撑过了这一路的风雪。
进了家门,家里早有人帮忙生了火,没有电,也有人送来了蜡烛。母亲仍然是昏迷状态,跟在医院一样,嘴唇惨白干巴,生了许多细小的裂缝,因为吞食不了食物,在医院就只能靠打葡萄糖。季之白用棉签轻轻地将母亲的嘴唇打湿,棉签滑过的裂缝应该是很痛的,可是母亲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又去村里的医务室求医生继续给母亲吊上盐水,虽然医生说可以准备后事了,可母亲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放弃,村里医务室的医生勉强冒着风雪过来,把剩下的药水放在他家,教他换针换药。
晚上八点,两个姐姐还未能进家门,来探望母亲的人陆续回了家。
雪就没停过,季之白坐在母亲床前,雪色映进了房内,空空如也。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两日,母亲并没有咽气。
季之白跟人说起自己感受到母亲想说话,好几次他都把耳朵凑在母亲嘴边,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围观的人说这是回光返照。
今天雪倒是停了,再快,两个姐姐也要明天上午才能进家门,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姐姐们能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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