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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约定,如果有来世,你还来找阿妈,好不好?”
季深紧紧地搂着阿妈的脖子:“我现在就要祈福,要阿妈好起来,跟我们在一起,跟爸爸在一起,我们不要分离。”
对,祈福,佛祖能听见她的声音。季深跪在地上,向着遥远的雪山,念着六字真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俯身遥远地磕了一个头。
“阿妈,佛祖会听见我的祈祷,你会没事的。”
易初颜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等女儿回来的这几日,她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要撑住,现在看到女儿和她的父亲团聚了,最后的心气消失殆尽。这一生为了复仇,机关算尽,就连最后让孩子和她的父亲团聚,也要经历重重困难,如果不是女儿突然得了雪盲症,她愿意女儿就在雪山脚下生活一辈子。
这些都是她的罪恶,她从一开始就被命运选中了,现在又是命运来清算这一身的罪恶。
季深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阿妈枕头下面翻出陶埙:“阿妈,我现在就吹给你听。”
她吹起了《故乡的原风景》,如泣如诉,眼泪滴滴滑落在陶埙上,滑落在雪山脚下,和着转经筒和经幡飘动的声音,如那渐渐飘远的行歌,粉白桃花,星星之眼,江南如故,一场大雪洗净人间悲欢。
阿妈曾经跟她说过,如果有一天阿妈要走了,一定要记得吹这首曲子,阿妈就知道,该回故乡了,不再远行了。
易初颜的脸逐渐变得平静,她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跟季之白说,还有很多话想跟女儿说,病痛折磨她至此,也都是宿命,充满罪孽的一生,终于都卸下了。如果人真的有魂魄,今后孩子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她还从未告诉女儿,那一年
生她之前,林芝暴雪,她隐约感觉预产期快到了,但是附近没有医院,村里女人都只能在家生产,幸得村里有接生婆。肚子突然疼痛起来,她知道是要临盆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忍着疼痛出门,大声呼救,想要邻近的村民帮她通知产婆。出门就滑倒在雪地里,血流不止,有那么一刻,她感觉生命疼痛到快要消失了。邻居听到了她的求救声,抱她回了房间,叫来了产婆。
骨开十指。女人完整的一生,她都曾经历过。
人生忽如寄,渺渺天一方,故人此去,再无归期。
季之白把照片一张张收好,茶杯里的老茶又续了一杯,泡得越久,老茶的芳香散了出来。
“下雪的晚上真的能看见繁星吗?”季深捧着小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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