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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己认的妹妹,哭着也要宠着
下课铃声一响,班上的人如潮水般拥出教室。
“悄哥,是不是现在换?”吴静从座位上走出来,满是期待地问道,“是吗?”
“我都可以。”宋悄悄挤出一丝笑容,“你想现在换吗?”
“想想想,做梦都在想。”吴静突然兴奋起来,“跟学霸做同桌,我的天哪,我开心得都要飞起来了。”
“擦擦你流到嘴边的口水,抓紧时间换位子吧!”宋悄悄看着面前的人满怀期待的小眼神,“迟点我就改主意了。”
“不行哦!”吴静突然紧张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是小女子。”
“那更不行。”
…………
鉴于葛鸣之前的冷淡表现,宋悄悄和吴静悄悄商定,换位子桌椅板凳不动,只把自己抽屉里的书换一换就好。
宋悄悄如往常一般,爬到桌上。
“我不同意。”葛鸣冷冷的话语如一盆冷水兜头而来。吴静呼吸瞬间凝滞,她用眼神示意宋悄悄,那意思是在说:什么情况?现在怎么办?
宋悄悄用眼神回应:你问我我问谁?她侧头看着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越看反而越陌生。而这陌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长期服药造成性情大变,这一切全拜她所赐。
“葛鸣,我知道我欠你的,永远还不了。”宋悄悄一开嗓说话,喉咙好似卡着一把小刀,多说一个字,多往里扎进一厘米。她强力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哽咽道,“那我就跑路了,反正债多不压身。”
那笑容里,有毛毛细雨。
“欠我?”葛鸣停下笔,黑人问号脸地看着宋悄悄,“什么玩意儿?你说清楚。”
宋悄悄最受不得他那双无辜得像一颗透明水晶玻璃球、澄澈得不掺杂任何杂质的黑亮眸子。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段时间对葛鸣的隐瞒已像沸腾的水,一下全溢出来。
“你不知道吧,你一直在吃药,全是因为我这个害人精。”宋悄悄鼻头一酸,哽咽说道。一旁的吴静瞳孔放大,今晚的信息量太大,她一“吃瓜”群众完全在状况之外,暗自寻思要不要先离开为妙,虽说她能为美色折腰,可小命最重要。
“现在,你还不同意我走吗?”宋悄悄吸了吸鼻子,“我就是个实打实的大祸害。”
“什么意思?”葛鸣有种自己被蒙在鼓里的恼火。他不过是不想让宋悄悄离开,她怎么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难道这个女人为了离开自己,这么努力去背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激怒他?念及此,他怒气值暴涨:“说清楚。”
“我不想说,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你爸爸。”宋悄悄看他脸色骤变,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做同桌了。”
“行,滚吧!”葛鸣冷哼着,撂下笔,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他心头烦闷异常。从小到大,他最讨厌这种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般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他一定要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真棒。”宋悄悄朝吴静努努嘴,故作淡定之姿,“障碍扫清,我们换位子吧!”
“真的要现在换吗?”吴静弱弱地问道,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还飘在空中,让她心有余悸。
“换啊,不换不是中国人。”宋悄悄破罐子破摔。跟葛鸣一闹掰,这个地方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再不换位子她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跟葛鸣相处,“来吧,错过这一次,没有下次。”
吴静听到这话,眼角眉梢的顾虑一挥而散,又欢欢喜喜地换起位子来。
天地间飘着黑雨,葛鸣从楼梯上往下走。楼道间人头攒动,三三两两结伴同行,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最近看了什么小说,作业写到哪儿,寒假干了什么,吃了多少好东西……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忧愁,不同年龄段的忧愁各不相同,却货真价实,沉甸甸地压人心头。
周遭很热闹,葛鸣心头乱糟糟的,一切都来得毫无征兆又莫名其妙,让人无从下手。他双手插兜,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好似攥着一根导火线,只差一根火柴轻轻一划,背后的真相就要被炸出来。
大雨撒豆子似的砸在地上,哗哗响着。二中排水系统并不好,地面积了大小不一的水坑。一楼挨挨挤挤站满人,有人在等伞,有人在等雨停。
葛鸣径直冲进雨里,沿着操场走去。黑暗之中,他拨通了电话。
“小鸣,怎么呢?”
“爸,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是。”
“什么事?”
“你真想知道?”
“嗯。”
…………
挂断电话后,天地乌泱泱,水决堤般下个不停,似酝酿着一场巨大灾难。葛鸣兜头往前走,脑子嗡嗡响。他不定时地会做一个梦,梦里自己陷入黑暗的泥淖里,嘴唇干到冒泡,冻得全身没知觉,一次次快要昏死过去,耳边都有个软软糯糯、甜丝丝的声音小声地说:“小鸣哥哥,天黑黑,别睡着。”那声音很有治愈性,听着听着,周遭的冷和饿意顷刻间消失不见,只剩甜甜的声音,后来……梦醒了。
原来这一切,并非梦。怪不得,他第一次见到宋悄悄,总觉得似曾相识。
可她怎么就再也没叫他小鸣哥哥?
葛鸣回到寝室,洗了头发和澡,躺到床上。他之前的习惯是在睡前仔细回忆一遍今儿学过的新知识,然后在备忘录上一一记录下来。
这会儿他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置顶的聊天对话框。一条短信都没有,干净得像被扫荡过的学校停车场。心头淡淡的失落如潮水翻涌而来,他没有主动聊天的习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输入点什么,左右彳亍间,求助外物,点开知乎,搜“如何主动跟人聊天”。
底下有回复,“谢邀,刚下飞机,关于这个知识,我专门开了一堂课,叫《主动沟通的100个方法,女神快到碗里来》”。
葛鸣认认真真一字不漏地看完,然后将理论应用到实践之中去。
那一头。
宋悄悄并未如表面上那么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深藏于心的秘密一口气吐了出来,决定权从自己手里移到了葛鸣手中,他会怎么做呢?
宋悄悄这时候才发现,她对葛鸣的了解只停留在大众层面上,想起葛鸣,脑海里浮现的关键词都是外界给予他的“学霸”“高冷”这些。这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
懊恼间,手机振动了一下,她好一阵搜寻才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打开聊天对话框一看,葛鸣发了条什么消息又迅速撤回去了。
这还是葛鸣头一次找她聊天。宋悄悄收住往上翘起来的尾巴,然后强装淡定地回了个问号过去。
那头死寂一片。
看来他是发错了消息,那这么晚他在给谁发消息呢?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那可不行,他还要给学校争光考北大、清华,哪能被情爱绊住双脚?宋悄悄的一颗心急得呀!
不行,她得好好去问问,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问呢?刚刚才让葛鸣别管她,这会儿自己却去管着他,她也太过于双标。
宋悄悄长叹一口气,一时之间完全没了主意。她探出脑袋,急吼吼地敲床板:“莉莉,葛大爷是不是谈恋爱了?”
“啊?”苏莉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你开什么国际玩笑,就算地球上只剩一个女人和葛鸣,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让人类绝种,不出意外的话,他注定孤独终老。”
“你说得对,是我太紧张。”宋悄悄当局者迷,脑袋缩回到被窝里,“他要是谈恋爱,也只会和学习谈恋爱。”
“你紧张什么?”苏莉来了兴致,追问道,“宝啊,听说我一走你就和吴静换位子了?那我们之间隔好远了。不要太想我,会瘦的,你这货一瘦就瘦胸,难搞哦!小宝子,你已经够爷们儿了,胸再掉肉,那就再也不是我的好姐妹了。”
宋悄悄黑人问号脸。
“那就正式升级,成了我的好兄弟了。”苏莉咧嘴一笑,“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呵,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前后没区别吗?我确实会。”宋悄悄努努嘴,丢开手机,准备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不像苏莉,是发量王者,她不能太过嚣张。眯上眼还没一分钟,手机再次振动起来,她掏出一看,葛鸣发来一张她的黑照。照片之中,其他人都美得各不相同,只有她一人成了表情包。
报复开始了吗?宋悄悄咽咽口水,回复了一行省略号。
教程并没教看到省略号该回什么,这个教程实践性太差,葛鸣一脚踢到铁板上,也一时语塞。
聊天终结。
第二天早操结束,宋悄悄跟苏莉从操场上打打闹闹地往教室走。路过黑板报,密林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莉莉,你看,那个人好像我爷爷啊!”宋悄悄愣怔住,多看几眼,那人的相似度从百分之三十上升到百分之九十,“不是像,那人就是我爷爷。”她撒开脚丫,跑了过去。
“悄崽,总算找到你了。”宋爷爷弓着背,浑浊的眸子里闪着焦灼之色,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快,跟我回去。”
“出什么事了?爷爷,”宋悄悄还没见过爷爷这个样子,脑子跟被水洗过一般,惘惘地道,“我去跟班主任请个假。”
“我跟你的班主任请好了,你奶奶丢了。”宋爷爷说这句话如杜鹃在啼血,听得人心都碎了,“我找遍村子都没找到,你说她能去哪里?她脑子不清醒,能跑哪里去啊?”
这些信息如同晴天霹雳,宋悄悄耳朵嗡嗡响,跟在宋爷爷身后,脑子像果冻般混沌不清。
外头有同村的人开着三轮车,载两人回了家。
车子一在家门口停下,宋悄悄就跳下去,一刻没停歇,满山满谷地四处疯找,可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都没看到宋奶奶的人影。她站在田垄上,望着铅灰的天、空无一人的田野,蹲在黄草坡上号啕大哭起来。
苏莉见宋悄悄一去再没回来,预感到事情不妙,一节早自习心绪不宁,不时抬头看教室大门。
宋悄悄迟迟没再出现,苏莉看着头顶的石英钟,时钟像被人拽住脚,每分每秒走得格外缓慢。
“咦,宋悄悄整哪儿去了?”彭雷反射弧超长,后知后觉地问道,“咋一个早自习都没看见她?班长翘早自习,这得罚多少钱呢?”
“她家出事了。”苏莉看彭雷幸灾乐祸的模样,实在不想多跟他说话,“你做个人吧!”
“我的乖乖,出什么事了?”彭雷愕然。他没注意前头的葛鸣听到两人的对话,身体朝后座一靠,耳朵高竖:“女神,说来听听,我去帮忙解决。”
“具体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们刚才散了操,她爷爷来学校把她给叫走了。”苏莉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我怀疑他们家出事了。”
“难搞。”彭雷拍了拍脑袋,“那咋整啊?”
“出什么事老班一定知道,你等下问他。”葛鸣回过头,冷静地分析道,“我跟你去。”
“俺也去。”彭雷这个平时最讨厌去班主任办公室的人,破天荒地主动申请加入,“加俺一个。”
“也加我。”葛鸣的新晋同桌吴静加入群聊。
“又不是去打架,这么多人去干吗?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苏莉长叹口气,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这三人,“你们在教室里等我的消息就好了。”
“嗯。”
“中。”
“好的。”
下课铃声一敲响,苏莉带着三个人的使命,敲开了小马哥的门。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熬煎,尤其是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果。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了,苏莉还没有从小马哥的办公室走出来。
“我去。”葛鸣的耐心已耗尽,他从桌上拿了本书,走出教室,敲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小马哥的声音如破风箱,残损沙哑得厉害,“有事吗?”
“老师,我有个问题不懂。”葛鸣实在没有什么撒谎的本事,说完这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双眸澄澈,像误入尘世的一只小鹿,让人很难拒绝。
“哦?什么问题能难住你?”小马哥来了兴致,“进来吧!”
“好。”葛鸣走了进去,双眼扫了一圈办公室。几个任课老师共用这一间不到六十平方米的房间,桌上堆满作业本,苏莉站在角落里打着电话,满脸忧色。
葛鸣一眼就看到苏莉手里拿着的那部抢眼的人民币手机壳的华为手机,那是小马哥的。
“这个。”葛鸣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试卷,眼角余光瞥向苏莉那边。
“你确定?”小马哥诧异地抬起头,“新文化运动的标志,这是送分题,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不是这个,是这道。”葛鸣白又长的手指指向一道材料题。
“这你不是全做对?”小马哥眼里三分疑惑,四分不解,外带三分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神色,“还需要讲解?”
“要。”葛鸣回过神,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这种题呢,首先要看材料,找出一个中心来,然后带着问题去找答案,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正确观念……”小马哥絮絮叨叨一通,“明白了吗?”他回头一看,葛鸣醉翁之意不在酒,注意力全在苏莉身上。
“悄悄,你别慌,你这样,先去村长广播站发个通知,然后再回来多找几个人分散找找,人多力量大。”苏莉话里带着哭腔,思路却很清晰,“你千万别挂电话,我等下请个假,跟你一块儿找。”
“不明白。”葛鸣演技炸裂,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要不,老师您再讲一遍。”葛鸣眨着眼,一副差生啥样我啥样的无赖劲儿。
“不明白你回去多读几遍题。”小马哥端起枸杞茶杯,吹了吹杯口,“葛鸣啊,不要为琐事分心,你是我们全校的希望。”
“啊?”葛鸣心头藏着的那点小九九被人当面拆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回去吧!”
“我……”
葛鸣双手捧着砖块厚的《高考必刷题》,不甘心地慢慢往回走。“葛鸣,”小马哥似乎想到了什么,“你高考不选理科?”
“嗯。”葛鸣眸子里闪着坚毅之光,“听说文科上分比较难,我想试试。”
“想好了吗?”小马哥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学理科的料。老师也很喜欢你,打心眼里希望你能留在这个班。但为了你的前途,老师还是建议你学理科。”
“谢谢老师!”葛鸣抬起头,似想到什么,执着地道,“但我心意已定。”
“行,老师也不是个勉强别人的人。”小马哥抿了口茶,妥协道,“孩子大了不由娘。”
葛鸣遁走。
“呸呸呸。”小马哥一口茶水全吐垃圾桶里。
这茶,浓到深处无比苦。
葛鸣并未径直回教室,从办公室出来就站在走廊里,侧着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他想起听到的电话那头凄厉的哭声,如同钝刀子割肉,分外磨人。
该有多深的情,她才哭得这么真?葛鸣愣怔地看着远处,天色阴沉,白天恍如夜晚,春风吹来,带着入骨的凉意。已到三月底,这天气,分明跟去年冬天没多大差别。
楼下有嬉笑打闹的少女,还有你拿扫帚我拿垃圾桶分工明确共同去打扫公共区域的人。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事,课表排得满满当当,可每一天都不一样,时间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还没往回望,一天就翻了篇。
明天在哪里,没人能确定,可少年人对明天天然地充满期待。那是一种未涉尘世从内心深处相信未来会流光溢彩,每个人都能火树银花长成闪闪发亮的大人的坚定。年轻的心好似稍一伸手,就能够得着太阳,一回头,一切都来得及赶上,往事皆可追回。
早读铃一声接一声地在校园里回荡,震得每片树叶哗哗作响,操场上的人如归巢的鸟儿,拼命往教室里赶。
“咋样啊?”彭雷一见苏莉从小马哥的办公室回来,抛出心底的疑问,“她家出啥事了?”
“她奶奶丢了。”苏莉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和钥匙,“我先不跟你说了,我不放心她,请了个假,回去陪她一块儿找。”
“咋搞的,这么大的人,哪能丢了?”彭雷一头雾水,“好好找找啊,告诉宋悄悄,我记挂着她。”
“行行行。”苏莉临走前从抽屉里掏出两个阿尔卑斯棒棒糖塞兜里。这是宋悄悄的心头好。
“苏莉。”她还没走几步,葛鸣叫住了她。
“啊?”苏莉回过头。“你等我十秒。”说罢,葛鸣埋头在纸上急匆匆地写了什么,撕下来折齐整,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她手里,“这个你帮我交给宋悄悄,顺便告诉她,欠我的不需要还,人回来就成。”
“大爷,宋悄悄欠你啥?”彭雷一头雾水地追问,“我汰,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啊,好好好。”苏莉懂他的意思,嘴角咧着笑,“真好,我替她谢谢你!”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像一个大杀四方的女战士。
“哈?”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彭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大人的世界真难懂。
天黑透的时候,宋奶奶自个儿走回来了,宋悄悄抱住她哭了一通。苏莉站他们身后,眼泪水也跟断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满脸。
“老头子,你别骂我,我摔了好多跤,都流血了。”宋奶奶紧抿着嘴,像做错事的小朋友,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爷爷,然后放软了声音,委屈巴巴地嘟囔道,“我看电视里的人玩捉迷藏,可有味了,也找了个地方蹲了好久,你们都没来找我。”
“你……”宋爷爷一口怒气提到胸口,又默默地咽进肚里,脸上的眼泪打横流着,“老婆子,你让我好难找啊!”
“我下回躲个容易找的地方好不好?”宋奶奶睁着亮亮的眼睛,狡黠地道,“保证你们很容易找到。”
“别别别,奶奶,再有下回,我和爷爷心脏病都要生出来了。”宋悄悄破涕为笑,“你不知道,我和爷爷找了一天,饭都没吃,饿得我眼前发黑。”
“我给你们煮面去。”宋奶奶成功被转移注意力,迈开小碎步,嗒嗒嗒往家里的灶台走去。
宋爷爷一听,心急如焚,急忙跟进柴房。
客厅里只剩下苏莉和宋悄悄。
“宝啊,给。”苏莉从大悲大喜的情绪里走出来,掏出阿尔卑斯棒棒糖。宋悄悄眼睛一亮,急急撕开外包装,心满意足地啃了起来。
“我差点忘记一件事,”苏莉终于想起自己受人所托,从包里掏出叠成豆腐块的字条,“葛鸣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宋悄悄如同接过撒旦的魔杖,一点点拆开,看到里头一笔一画地写了三个字——有我在。字如其人。
微风吹来,带着丝丝寒意,宋悄悄的心头却似被母亲的手温柔抚过,暖意融融。
当晚,苏莉和宋悄悄同睡一张床。年轻女孩聚一块儿总有说不完的话。
女孩说话的内容跳腾得厉害,无主题、无宗旨,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主要说话的人是宋悄悄,苏莉边说边玩手机,不时发出少女娇俏可人的笑声。
宋悄悄说着说着,眼皮子耷拉下去。还剩最后一点意识时,她从枕头下掏出手机,朝置顶联系人发了条消息,然后将手机一丢,睡了过去。
第二节晚自习,小马哥难得勤快一回,坐镇讲台,正大光明地玩着手机。葛鸣手机叮咚响,新消息通知声如一道闪电,打破寂静的晚自习,不少无聊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抬头根据声源去寻找不怕死的倒霉蛋。
“交出来吧!”小马哥露出招牌笑容,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全班,竖起大拇指,“太岁头上动土,了不起。”
讲台底下响起一阵笑声,众人一笑而过后,没有后续。
葛鸣扫了眼对话框,里头安静地躺着“谢谢”二字。他看向讲台,盲打个问号发过去,然后关掉了手机。
散晚自习的铃声是一天中最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意味着一天已翻篇。旧的沙子落了下去,新的沙子还没扬起。学生洗漱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第二天依旧有写不完的试卷、上不完的课,可那是第二天的事,今儿躺着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刚才玩手机的同学下课来办公室找我,其他人下课。”小马哥挥挥手,脚底抹油似的,溜个飞快。
他说的这话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葛鸣低头看了下手机,两分钟过去了,聊天对话框干净得像小卖部被扫荡过的货架。他掏出手机,发了个“怎么谢”过去。
对方没有回复。他从列表里找到苏莉,问清楚情况,知道宋奶奶找到了,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去。然后想到什么似的,他发了条:“她人呢?”
“睡过去了,跟死猪一样。”苏莉抱怨道,“刚才还跟我聊天,说着说着就没了,说睡就睡,是个狠人。”
“哦!”
葛鸣没再继续聊,苏莉自然也不会主动跟葛鸣聊天。葛大爷这块铁板,她腿再铁,也不会去踢。
葛鸣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跟死猪一样”这几个字,不自觉笑出声来。
身后的彭雷跟见了鬼似的,疑惑地看着他。
宋悄悄昨晚睡得早,第二天醒来像植物喝饱了水,整个人神清气爽。她跟苏莉回了学校。正值早餐时间,班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习惯性地朝自己的位子走过去。
看到桌面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换了位子。
新桌面上的书按尺寸大小摆得相当齐整,若不是看着那些书边角卷曲,扉页写的名字全是自己,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坐别人的座位上。
这么整齐,她还真不习惯。学校学雷锋活动取得显著成果啊,好人好事频频增加,今儿轮到了她。
宋悄悄暗自寻思这是哪个田螺姑娘做的好事。她掀开抽屉一看,里头安静地躺着一杯烧仙草,瓶口还有张绿色便利贴,舒服的正楷认真写着:“你好啊,新同桌。”她咽咽口水,伸手一摸,奶茶尚有余温。
她插上塑料吸管,一口吸进去,微甜的奶茶和Q弹的果冻、滑嫩的龟苓膏……温热感从舌苔滑入腹中,五脏六腑每个细胞瞬间被暖意包裹。
宋悄悄心满意足地喝着奶茶,双眼眯成一条线,像一只慵懒晒太阳的猫咪。
山茶花红艳艳,桃花也冒出粉骨朵,紫叶李小碎花探出脑袋瓜,田垄上长了一排青秧苗,谁也不知道春天哪一天来,稍不注意,春已满人间。
距早读只剩十分钟,班上吃完早餐的人陆续回到教室。
“让我看看是谁来了?”宋悄悄见蒋润松从前头走过来,“原来是田螺姑娘。”
“要叫王子。”蒋润松走到她面前,奶声奶气地说道,“请公主殿下让个位置。”
“王子?王八可还行?”宋悄悄轻笑道,让出位置。
“也不是不可以。”蒋润松走了进去,“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新同桌第一天,我们的目标是和平和爱。”
“奶茶很好喝。礼尚往来,蒋同学,你的午饭我承包了。”宋悄悄坚持的原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别人请喝东西,那一定要同等或更高价位地还回去。
当然,这条原则只针对别人,自己人那是能坑就坑,坑到就是赚到。
“既然你盛情邀请,”蒋润松嘴角微扬,软软糯糯地答道,“那我必如约而至。”
宋悄悄没再搭话,身后有股力量推着桌子往前靠。她一回头,眼神跟葛鸣对视,他一言不发,脸上带着“别惹老子”的气场,宋悄悄到嘴边的话没说出来。她想起昨晚葛鸣破天荒给她发了两条消息,她一条都没回。早起看到新消息内心还泛起波澜,谁知不巧,她刚准备回,宋奶奶喊吃早饭了。跑下楼吃完饭又快要上课了,她急急拽着苏莉小跑回学校。这会儿看到葛鸣,她才想起这事,一时之间懊恼无比。
一天的课程,除了数学,宋悄悄多少都能听进去一些。
数学课是她的噩梦。一上课,她托着腮,充满求知欲地双眼瞪得老大。老师在台上讲函数,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宋悄悄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瞪瞪间,数学老师说提个问题找个人来回答。这话如一颗深水炸弹,被炸醒的宋悄悄咽咽口水,嘴里喃喃自语:“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保佑千万别抽到我。”
“蒋润松。”数学老师照着名单簿盲点道,“在不在?”
当事人正趴在桌上睡大觉。宋悄悄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这个咸鱼大赛冠军选手的手臂。蒋润松警觉性很高,刚被戳到就醒了过来,面对安静的环境,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丝毫不怯场地看着黑板,沉思了几秒后,淡定答道:“函数的值域是[4,8]。”
一旁的宋悄悄心想,演技不错啊兄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挺像模像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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