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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憎恶

叶非睁开双眼，视野中依然是熟悉的忘川河畔，奈何桥边，不远处血色的河水奔涌不息，岸边虫蛇满布，腥气扑鼻而来。

早已见惯了的景象，此刻心底却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情绪，叶非不由地拧起了眉头。

一片死寂。

齐墨仍然坐在石桌旁，安安静静地凝望着她。

叶非轻轻叹了口气。

她现在已经明白，从前的自己的确是非常厌恶林氏，以致于恶魄直接溜进了宫殿，回到了当年探听到秘密，释放出强烈情绪的地方。

厌恶说得轻了，也不太贴切，她觉得这情绪应该是，憎恶。

她憎恶林氏。

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中迸发出强烈恨意，神智回笼的前一刻，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地拔刀而出，叫那蛇蝎心肠的女人血溅当场，捅上几十几百个透明窟窿，方能消解心中激荡的情绪。

只是这恨，却不是为了自己。

叶非望向齐墨，熟悉的眼眸仍静静地凝望着她，漆黑的瞳孔中闪过复杂深邃的情绪。

这是她的夫君。一个幼年丧母，常年被仇人下毒迫害，几番差点丢了性命的倒霉孩子。

林氏害死了他的母亲。

叶非的记忆依旧纷乱，千头万绪，一片混沌。

但她此刻已经知晓，从前活着的时候，自己对眼前的这位夫君，至少是抱有真挚的心疼与同情。

索性便不想了，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叶非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和盘托出。

齐墨静静地听着她诉说回忆中的一字一句，长长久久地沉默着。

他微微低着头，叶非望不清他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试探着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下毒害你？”

他没有抬头，低声说：“……知道的。”

“我那几年一直装病……骗他们，”停顿了片刻，声音越来越低，“你以前也知道这件事，我没瞒你。”只是你现在不记得了。

……哦。

叶非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

“那……你母亲的事……”

她望见齐墨的手指突然收起，紧紧攥成拳头，面容褪去了血色，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止住了话音。

沉默了不知多久，耳畔传来齐墨低沉的声音——

“有过猜测，但不能确定……”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似是饱含着浓重的鼻音，“我母后当时怀了弟弟，生产的时候大出血……”

“我那时候八岁，听着太医说不好，急得冲进房间里，一眼就望见母后浑身血污地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目光都散了……”

“我大声唤她，可她已经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不多时，便在我的眼前……咽了气……”

声音哽在喉中，他蓦地低下头，整个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叶非望见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晶莹的泪珠挂在腮边，晃晃悠悠地滴落下来。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像被巨大的石块压着胸腔，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又似被一只手狠狠拧住心脏，抽痛得厉害，一股强烈的憎恶情绪窜了上来，咬牙切齿地想着，天杀的蛇蝎毒妇，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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