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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离开

叶非决定要离开了。

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离开，连留书也不必，立刻马上就出发，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见到他了，行不行？

从谪仙楼冲出来，直奔王府，草草地取了几件衣物和银两，收拾出一个简单的包袱，拎起秋水刀就要出门。

偏偏忆起那半枚玉佩。

她站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舍不得，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悲伤，胸口堵着气，手却小心地把玉佩从木盒中取出来，珍重地挂在脖颈上，收入贴身的衣领，安放得妥妥帖帖。

就当是留个念想吧，她对自己说。

心里觉着委屈，眼泪又冒了出来，她撇着嘴，倔强地擦了擦，转身走了出去。

夜半三更，府中一片静谧，人人都在沉沉地睡着，叶非径直去了马厩，轻手轻脚地将熟睡的照夜唤醒，牵着它悄无声息地出了府门。

叶非死死咬着嘴唇，一跃上了马背，双股一夹，照夜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起来，寂静的街巷间马蹄飞卷，一头扎入无边的夜色，再也寻不到踪迹。

一口气奔到了城外，又顺着官道一路向南，疾驰了足足一个时辰，心中的恼恨与委屈才算纾解几分。

恼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悲伤。

夜色犹深，半轮明月在轻薄的云层间缓缓穿行，清冷的月光铺洒在苍茫的荒原上，一片静谧中透着凄清，更透着荒凉。

天大地大，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非对自己说，从此以后，便是真正的自由了。

不再是王妃，更不再是公主，天地广阔，任她来去，再也没有了拘束和禁锢，祈盼多年的美梦终于成了真，是不是？

高兴吗……

胸腔中渐渐翻腾出汹涌的委屈与酸楚，一浪高过一浪，心脏尖锐地痛着，她紧紧地捂住嘴唇，徒劳地想要压抑住内心山呼海啸般奔腾肆虐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成串的眼泪落了下来，如倾闸的洪水般越流越凶，顺着脸颊泊泊地流淌着。

照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措地用头顶蹭了蹭主人的脸颊，却被悲痛的姑娘一把抱住脖颈，湿漉漉的小脸埋入鬃毛间，嚎啕大哭起来。

无边夜色中，就只有她一个人悲戚的哭声，在黑茫茫的荒原上缓缓地回荡着。

哭了不知多久，直至东方渐渐发白，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晨光熹微，柔和的阳光穿透了云层，温柔地铺洒在叶非的身上，她揉了揉早已红肿的双眼，怔怔地望向天边橙色的朝阳。

该去哪里呢。

若是在半年之前，她只怕早早就兴奋地计划好行程，想去的地方可太多了，北境的草原、南边的森林、还有雪山、戈壁、荒漠，禁锢在金丝笼中的鸟儿振开双翅，哪儿都想去走一走，看一看。

守在一旁的照夜抖了抖湿漉漉的鬃毛，一双黑亮的眼眸安安静静地望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决定。

去……哪里？

视线中是一片苍茫的原野，青黄之色一望无际，明媚的朝阳遥遥挂在天边，耀眼的光芒点亮了碧色的天空，为原野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分明是春夏之交的壮阔风景，可映入她的眼中，却无端生出些荒凉的意味来。

荒凉，孤寂，渐渐化成一股浓浓的倦意，仿佛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劲力，疲惫得抬不起头来。

哪儿也不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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