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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恨

接生的帐篷里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士兵操练的口号在远处回荡，直到有微弱的婴孩啼哭之声传来，也让许自盈全身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

不多时，褐色的油布从里被挑开，杜一两臂、脸上都是血，他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缓缓向许自盈走来。

那孩子浑身暗红，满是血液和白色皮脂，因在母体营养太少，看起来奄奄一息，包裹在大人的衣袍里，显得小的可怜。

许自盈浑身冰凉，他看着襁褓中的小孩子，喉咙被堵住似的，抿了抿略显干燥的嘴唇，还是问道。

“里面……怎么样？”

杜一轻轻摇了摇头，他作为医师，在边漠跟随容飞厌很久，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人早就麻木了，神情不加情绪，语气平淡道。

“若不是那妇人生前吃了点地瓜充饥，有点力气生产，恐怕现在就是一尸两命，还好孩子生出来了，不过人也就没气了。”

许自盈的双脚仿佛被冻住似的，看着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一时说不出话。

容飞厌看他情绪不对，从后以手遮住他的双眼，沉声道：“别看了。”

容飞厌抬了抬下巴，让人先把孩子抱走，杜一满手的血，凑到许自盈身边，满眼期待的笑道。

“好吃的呢？”

容飞厌将许自盈拉远，皱眉道：“就知道吃，一身血腥，还不快去洗洗。”

杜一“哦”了一声，耷拉着眼角往水井那边走，才走了几步，只听许自盈后知后觉地道。

“爆米花在锅里，你洗完手就去吃吧……辛苦了。”

“盈盈。”容飞厌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道：“你没事吧？”

许自盈脸上的肌肉僵硬，尝试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会说什么，只知道这个孩子往后会和他一样，再也不会见到他的母亲了。

容飞厌把五两银子放在他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顶，以示安抚，笑道：“盈盈不笑就不好看了，快笑笑。”

许自盈抽了下鼻子，情绪低落，垂眼解下挂在腰带上的荷包，把银子一个一个放进去，又缓了一会儿道。

“那个婴儿呢？哪去了？”

容飞厌明知故问，漫不经心地道：“嗯？什么婴儿？”

许自盈直接揪住他的衣领，板着脸道：“我知道不会在乎他们的命，我也不用你管，你快点告诉我婴儿在哪？”

两人鼻尖离得很近，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交缠在一起，容飞厌轻轻地包住许自盈紧攥他衣领的手，语气里满含柔情，却眼神凌厉。

“不如盈盈先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

许自盈突感脑袋钝痛，咬牙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片刻后又道：“……孩子呢？”

“这就难说咯。”

“你！”

许自盈犹如一只被激怒的孔雀，眼神怒的要吃人，容飞厌见势不妙，旁的没有再说，忙哄道。

“盈盈啊，侯爷我又不会把那婴儿给扔了，快松开小手，我要被你勒的喘不过气……”

许自盈又加了一只手，虽然他知道知道如果容飞厌想，自己也奈何不了他，但还是使劲力气，咬牙切齿道。

“我看这事儿你真能干得出来！快说，孩子呢！”

容飞厌道：“那小孩儿半死不活的，我当然让人抱去小杜那儿去了，还有那个妇人，我会让人好好葬了的，满意了吧？”

许自盈听出他此话不假，看着容飞厌这嚣张欠揍的俊脸，一把推开他。

“你以后少骗我！”说完抬腿就走。

容飞厌理好衣领上的褶皱，跟了上去：“就这么喜欢那个孩子？”

许自盈头冒青筋：“没有！”

“那盈盈可真是人美心善。”

“闭嘴，我不是！”

许自盈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遇到容飞厌这么坏的算他倒霉，偏偏还欠他的钱，想揍他都不行。

杜一洗干净了手，把一小锅爆米花全都用衣袍兜出来，坐在灶房外面的马扎上吃。

许自盈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身后仿佛弥漫着黑烟，杜一睁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很自觉的把马扎让出来让许自盈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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