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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认识

高子淇虽然是乘务长级别，又尽量把人安排到同机型，但机组排班向来都是不固定的，两人不常能碰到面，林叙凡事还得靠自己。

虽说他是新人里年纪最大的，又不爱说话，但好在看起来年轻，穿上制服后更是显得精神不少，放在新人堆里不但不违和，还是最出挑那个。加上他做事稳重勤快，对飞机构造和飞行原理又如数家珍，渐渐地，新人们都从一开始的觉得他装清高，变成后来对他真才实学的肯定，甚至多了不少崇拜他的迷弟迷妹。

等熬过培训实习期，进入真正的工作签派后，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是新人，即使见着脸生，也只以为是其他航司跳槽过来的，做事不仅周到体贴，对飞行中的各种大小事更是驾轻就熟。要是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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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忙碌起来，林叙发现每天都有新的挑战等着他。不仅是制度上的层层考核和繁琐的规章，最考验他的，是从一个几乎与世无争的独行侠状态，扑通一下扎入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生态环境中——

主要这份职业虽说老民航人都知道其专业性的重要，每天大小考核测试不断，都只是为了确保其核心工作职责——在危急时刻能保护好客舱乘客的安全。但在外界很多人看来，他们就只是靠脸混饭吃的服务员，于是挺多长相普通甚至不太好看的乘务员经常会招来各种冷眼，不理解这航司到底怎么选的人，HR都是瞎的吗——其实这就是最大的误解之一，航司自然是看考核成绩和身体各方面素质选的，不是看脸，而也因为这些误解导致一些心怀鬼胎的人跑来玷污这个职业，更谎称自己是空少，让空少这个曾经略带贵族感的称谓，沦为现在人们眼里的黄色废料。而让认真从事这个行业的人长期背负太多负面的误解和攻击，于是内部也会因为外界的声音而产生一些矛盾和暗斗。长得好看的更是容易招惹上各种八卦绯闻。而极个别人员的一些私生活一旦被放到阳光下，又刚好片面地印证了外界对他们的质疑和非议，于是越描越黑。

大概也因为这些破事，愿意从事这行的人也在逐渐变少，流动量非常大。

他们这次开春校招加社招一共千来号人，最后只有两百多人通过了考核和面试，其中不乏被各种考试制度折磨到主动放弃的，而真正经过实习后入职的人数林叙也不得而知了。

考核和各方面业务能力林叙倒是从不让人担心，他也不觉得空少是份多卑微的职业，哪怕他的肩上只有一道杠，他也必须承担起这一杠的责任和重量。但不可否认的是，进入职场后人际方面确实挺让他痛苦的。

大航司职员多，各类性格的人都有，经常需要打交道的乘务员女性占比又多，职场有时就成了八卦和撕逼的阵地。

林叙本着能躲就跑的原则，从不参与内部恶斗，来来去去的人他也不关心谁是谁，但仍然需要面对大量的交流和摩擦。

对他个人来说，适应不少热情乘客的搭讪，练习他更显自然的皮笑肉不笑，以及适应在相对狭窄空间的各种摩肩接踵，适应下榻航司酒店时与别的乘务同住，参与到一些避不开的集体生活和工作，这些就足够他花大把时间精力去一一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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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乘的生活过久了其实是枯燥且孤独的，固定的几个机型、没完没了的例会考核、严苛细致的管理制度和流程，每天身边的同事还都不固定，很难交到真心的朋友，而正常来说也少有人真的会去各种勾搭同僚，当然不排除有怀着某些目的而从事这行的。

不过林叙习惯了更单调苦闷的日子，撇开人际不谈，空中的时光对他来说就成了一种平静的享受。

甜心开学后，他和蒋静文合伙请了一个护工，由于上次人**的事，林叙怎么都不放心他们一老一少出门，加上老太太摔过，腿脚没从前方便，又要遛狗、买菜、做饭、打扫，里里外外事情不少，索性请了个金牌护理，一个身强体壮的山东女人，能干，话也不多，人还是蒋老太的学生推荐的，不住在家里，但一天日常的大小事都由她代劳。

林叙一开始还各种操心，一段日子观察下来，发现这护理比自己想得还周到，慢慢就松了口气，专心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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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律的生活大同小异，时间成了一团团穿流而过的云，经过的时候无知无觉，一回神，已经被远远踩在脚下。

转眼就到了五月的初夏，甜心还有一个多月放暑假，很快就是小学生了。

“想什么呢？”一个脸圆眼睛也圆滚滚的小可爱突然走到林叙身边，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指指五号准备室，“红姐叫你。”

这个妹子林叙认识，前两天他们刚好一起飞过三亚，但没注意她叫什么，扫一眼她胸口的名牌：宋敏儿。这名字听着有点不太吉利。

“谢谢。”他在走廊的贩卖机下取了咖啡，朝女孩点点头，径直过去找主任乘务长傅红。

她和一个乘务长以及十个乘务员坐在一桌，正在开航前例会。

见林叙过来，傅红指着一旁的空位：“你暂时顶替下九号位*。”

林叙有些纳闷地过去坐下，就听她问：“做过国际培训吗？”

“做过。”

“带护照了吗？”

“随身带着。”

“公务还是普通？”

“普通。”林叙心里有了猜测，瞥一眼投影幕布上的PPT，他们这班刚好飞奥克兰，“但我有新西兰的签证。”

“那太好了，”傅红朝他莞尔一笑，“明后天没有派飞吧？”

林叙想了想：“没，连休三天，下周排班还没出。”

傅红：“那你先加入例会，准备下航前提问。”

林叙没有多问，游刃有余地回答好问题，等准备会结束，才听傅红道明情况——他们这班客舱机组有个乘务员都临到航站楼了，突然出了车祸，人刚送医。机组一个半小时后就要登机，需要临时找人顶班，排班室那边已经在联系紧急备份*，但林叙的班机刚好因为到达机场那边的恶劣天气状况被取消，他们五分钟前刚在隔壁收到通知解散了准备会不久，正巧被路过的宋敏儿听到，红姐知道后就来直接借人了。

这条是国际航线，时薪比国内高，飞行时间也长，一般要至少两三个月以上的飞行经验才能申请飞国际，林叙这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只是他不理解红姐这样做的原因，地面备份的人员理应都比他经验丰富得多。

不等林叙多想，傅红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递给他一份文件：“这次航线沿途天气情况有点复杂，飞行时间也很长，多个‘司机’在，大家都安心点。”

“……我不是。”林叙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来的，低头看预报和风温图。这理由其实更扯，就算他曾经是飞行员，也不可能进入驾驶舱，何来的安心？

当然能飞国际他肯定求之不得，只是还需要给家里报备一声，这一趟来回得三天时间。

见他否认，傅红又问：“你是飞技专业的吧？”

林叙抬眼看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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