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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闹着玩儿

八月底，林叙时隔多年重新入住了航司集训宿舍，原以为这已经算是足够出乎意料的事了，直到他在飞行训练基地遇到了江景心。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只是定期来做模拟机特情复训和熟练检查的，但看江景心在一旁边骂边指导小飞给人讲评时，才意识到这人居然在做教员，负责实习生的模拟飞行培训。

要知道，这对江景心的职业生涯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滑铁卢。可对方看上去还是那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拿自己的前途当回事。

林叙这天训练完，刚从模拟机*上下来，心情还有点久违的雀跃，就看见江景心在隔壁教训某个新人小飞，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对上，林叙一时没反应过来，人有点蒙，而江景心看似毫不意外，只没事人似的别过了脸。

直到回了基地的宿舍，他试探地询问室友，这才知道江景心来基地当教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林叙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才跑来当教员的吧，以他对江景心的了解，对方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难道真被孟超那个乌鸦嘴说中，飞行中出了什么差错？

林叙登录内部信息网，翻个底朝天，却愣是没找到有关江景心的任何事故的批评通报。

左思右想，林叙点开微信里江景心的头像，在对话框内编辑老半天，删删减减怎么说都不合适，索性扔开手机发了会儿呆，整个人从坐立不安，到逐渐麻木。

给甜心挂了电话，去食堂吃了饭，又回来洗漱，做完这一切，人果然更冷静下来。也许只是临时的内部休整调动，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故，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总之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然而避无可避的是，第二天的理论培训课，江景心是讲师。

虽然小飞因各自分配的机型有所不同，会由不同的教员来带，但理论课基本上都是一起教的。而林叙有早起晨跑的习惯，早早地去培训室占了个前排的好座，边复习手册边重新酝酿着学习氛围，却没料到最后掐着点进来的人会让他产生直接翘课的冲动。

好在江景心似乎没注意到他，讲起课来也倒像模像样，一身标准的行头——白衬衣黑西裤，领带肩章，甚至是领夹，难得穿戴齐整，衬得人精神抖擞，连吐字也没了往常那种懒散的调子，勉强算得上为人师表。

不过相较之前似乎轻减了不少，看来最近吃了些苦头。

林叙撑着脑袋待在显眼的位置，视线忍不住描摹着讲台上的男人，整个上午的培训几乎都在心猿意马。

中午临近结束时，江景心突然开始提问，第一个就点到了林叙。

“高空失速后如果进入死亡螺旋，该怎么解？”就像今天第一天认识，他眉头轻轻夹着，拿起板书用的水笔，神情飘忽着，像是随便点了点靠近讲台那位眼神有些涣散的学员，“你，回答一下。”

林叙猛地回过神，但他有些不太确定江景心是不是叫的自己，直到大家的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他缓慢站起来，顿了顿，看着讲台上把目光别开的江景心：“……”面上丝毫不见被抓包的慌张，干巴巴地说，“麻烦重复下问题。”

江景心右边的眉头抽了抽：“我在这儿叭叭半天，口水都讲干了，你们倒好，魂都丢了？”话像是对着所有人说的，视线也没个焦点，从始至终看也不看林叙，说着又点了点林叙身后的小飞，“蒋青，你来答。”

林叙站在原地：“……”

叫蒋青的小飞生得高高壮壮，典型的北方人，略有不屑地瞥了前面林叙一眼，声音高昂地把之前江景心讲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适当收油门改出，向飞机旋转的一侧踩方向舵，等平稳后再给油推杆，增大空速，改出失速，同时稳住速度避免二次失速……”

江景心脸上怒色稍霁，像个真正诲人不倦的教师那样点了点头，朝两人做了个手势：“都坐下吧。上课认真听，我讲的内容都是会考到的。”说着下了讲台，两手往裤兜里一抄，头也不回地从前门往外走，“下课。”

“……”还来劲儿了，当老师也上瘾吗。林叙没精打采地坐回去，头低着抠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闹哄哄的，大家都急着冲出培训课室去食堂打饭，只有他还坐在原地发愣。

身后几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小飞故意大声地阴阳怪气：

“听不懂也正常，空少嘛，活儿好就行。”

“哈哈，哪方面的活儿？”

“还用说吗？”

林叙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拿起桌上厚厚的几本手册，起身的时候椅子重重擦过地面，发出难听的噪音，惹得门边的几人回头来看。

“怎么？不服气？”蒋青挑衅似的朝他扬了扬头。

林叙置若罔闻地绕过他，对挡着门的小飞说了声“借过”，就这样走了。

留下后头几人骂得更难听了。

林叙刚来训练基地不久，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排挤，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再经受这个，也是够无语的。

出来办公楼，人刚拐弯往宿舍走，迎面就碰上江景心，来人手里甩过来一叠老厚的资料册，往他怀里一扔：“回去好好看，下周小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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