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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夏炎在地板上躺了一夜，早上六点的时候，他跑到厕所吐了一肚子苦水，潦草地洗漱后，他去了宠物医院。

冬日的早晨一片灰白，蒲月清坐在宠物医院的那张橘色沙发上，正在翻阅一本杂志。

他隔着透明玻璃看见了一辆迈凯轮超跑，像道黑色闪电窜了过去，在它留下的残影里，多了一只黄色的，浑身是血的小狗。

蒲月清放下杂志，冷静两秒后，他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雾，宠物医院的自动门打开，外面朦胧一片，被室内涌出的暖气吹散了些许。

然后，蒲月清看到了夏炎。

他的身后是光秃秃的树干，一条寂静的马路，以及一块高低起伏的枯黄草地。

宛如恐怖电影的开头，夏炎满身是血，沾在他的白色羽绒服上，那只黄色小狗被他揽在怀里，头骨畸形地倒向一侧，而他那张漠然的，灰败的脸，比周遭的一切看起来还要死寂。

“夏炎。”蒲月清的声音听起来冻僵了，莫名有些冷硬。

“月清。”夏炎望向他，他眼神不聚焦的时候，会显得多愁善感。

“怎么回事？”蒲月清主动迎了上去，有些担心地问。

夏炎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地说：“不是我干的。”

蒲月清突然说不出话来，他神情懊恼，大概觉得夏炎误会了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但是这只小狗已经死了。”

它的犬齿从咧开的嘴里露了出来，是很恐怖，很惨烈的死法。

“它的头被碾断了，我想把它修好再送去火化。”

蒲月清打了个哆嗦，夏炎修长的脖颈就像一只沐雪的竹，挺拔坚韧，显现出一些顽强的，天真的倔强。

蒲月清解开自己的围巾替他套上，温柔地说：

“好，我陪你一起。”

他们把小狗交给了医生，为它的狗生留下一个体面的结束。

夏炎在室内脱了羽绒服，蒲月清接过来，用冷水替他擦洗那些斑驳的血迹。

“jojo没事了，医生说它可能只是吃了干燥剂。”

“哦。”夏炎眼皮垂着，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接它回去。”

蒲月清没有再和他讨论jojo的归属问题，他觉得那样太残忍。

“现在。”

那件羽绒服上的血迹被搓洗得发黄，很难不留下印记。

夏炎皱眉盯着那些污渍，不知为何而抱歉，他说了一句：

“对不起。”

蒲月清浑身一僵，水流声不停，手上有了专注的事情以后，他发现自己的思维会放空，变得不受控制，轻易就原谅了夏炎。

水流声过后是鼓噪的风声，蒲月清举着衣服，用医院的暖风机将它吹干。那件混合水渍和血迹，被烘得温暖的羽绒服，像体温一样包裹住了夏炎。

蒲月清始终没有接话，周到地替夏炎拉上了拉链。

医生开药的时候，jojo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连最喜欢的狗饼干都提不起兴趣。

两人走出医院，夏炎的车停在门口，蒲月清把jojo抱上后座，他也跟着坐了进去，因为还要把jojo抱回夏炎家。

“月清，你坐副驾好不好？”夏炎透过后视镜直视他。

蒲月清停顿了一下，拉开车门坐到了前面。

车发动后，夏炎手握方向盘，气息微弱地问他：“月清，我喜欢你，你还......喜欢我吗？”

蒲月清捏紧了安全带，他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回答：“不想喜欢了。”

“好。”夏炎简短地应了，继续追问：“我想让你重新喜欢我，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做？”

蒲月清扭头看向了窗外，整个天空是灰色的，云层叠得很厚很压抑，彩色的车流困在黑白的世界里，有一种末世逃亡的无力和荒诞。

他觉得和夏炎这个怪物谈情真的很累，喜欢和不喜欢仿佛都是瞬间可以改变的事情，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差距，误解他看不见，喜欢就要得到，这是孩童的想法。

“夏炎，你有让我一见钟情的资本，却没有让我一往情深的魅力。”

“哦。”夏炎不再说话，他的车速降了下来，没有堵车也开得很漫长。

回到家夏炎给jojo喂了水，他的头痛病犯了，站立的瞬间，忽然一阵晕眩倒在沙发里，站不起来了。

他脱力地拿出手边的遥控器，陪jojo一起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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