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一字不易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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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一字不易(三)

唐既白刚一进办公室就接到马天竞的电话。“唐教授,上来我办公室。有个贵客给你引荐一下。”

马天竞的办公室在这栋大厦的顶楼30层,整层只有两间办公室是属于马家两父子的。唐既白所处的28层已经是集团高层办公室,但是还不够,他要入主30层。

电梯门打开,他看见一个二十几岁,打扮张扬的女孩背着帆布包闪进洗手间。

虽然有点好奇这个出现在30层的女孩身份,但唐既白也没有往马天竞口中的贵客方向想。

进入马天竞办公室时,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客人刚去了洗手间,你先坐,我给你简单说说案子。”

马天竞坐在矮几前摆弄功夫茶,沏了一杯给唐既白。“这次的案子不大,但酬劳丰厚。我第一个就想起你。我们当事人收到律师函,被起诉侵犯著作权。她的这部涉嫌抄袭的作品已经拍成电视剧,都是一线咖位的明星出演的,就因为这个官司而不能上映。如果败诉,资方一毛钱都收不回来,所以我们一定要赢,让剧能如期上映。”

唐既白抿了一口茶,热茶滚烫,他不免皱了眉头。“那这本书究竟有没有抄袭?”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老女人证明不了我抄袭了她的书。”刚刚那个女孩推门而入,说话口气傲娇无礼。她径直走到唐既白面前,夺过他手中喝过一口的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将茶盏又塞回了他手中。

唐既白的眉心拧的更紧了。“这位是……?”

“忘了介绍,这位是鼎鼎大名的人气美女作者秦蓓。她最新的这本小说版税都上千万,电视剧投资破亿,是实打实的大ip作者。”

秦蓓毫不谦虚的点头。“本来这种版权案也用不着请你们这个级别的律师,但我跟公司说要找就要找最好的,贵些也无所谓,我要最好的。”

秦蓓强调了两次最好的,显然是对唐既白的不信任。马天竞笑呵呵的将唐既白拉到她前面。“我们唐教授自己可是有从故意杀人案里成功脱罪的经验。这种版权案他来处理,游刃有余。”

唐既白僵硬的笑了笑,这本是他心中永远的刺,却讽刺的成了他的招牌广告。秦蓓不仅没有像常人那样害怕,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这样最好。那以后就请多指教。对了,我的笔名叫秦九儿,你可以叫我九九。”

“久仰大名。”唐既白冷笑,脑海中出现了那漫天的雪和刺目的红。“所以秦大作家这本书究竟有没有……‘借鉴’过对方的书呢?”

“还真是执着的人呢。”秦蓓移开视线,似乎颇感不满。

马天竞语气中略带责备。“小唐,专业点。我们打刑事案子时也不会抓着当事人问他有没有杀过人。秦作家已经说过,这个不重要。我们律师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维护当事人的权益。”

“唐律师好像已经认定我有罪。无妨,网上没有分辨能力跟风骂我的人也多的是。好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明白人,这是我找专业机构鉴定的文本对比结果,你可以看看再决定要不要接这个案子。”秦蓓从自己那超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只消打开第一页,就可以看清楚结论:“经本机构鉴定,两本书不构成抄袭,剽窃,故不存在侵害版权一说。”

这是业内一个知名反抄袭机构,接受付费服务,专门鉴定作品抄袭纠纷。应该不存在被收买之说。

唐既白细细看着对比的调色盘,心中的天平缓缓回到中立。似乎因为一开始先入为主的偏见让他认定了秦九儿抄袭罪名成立,至少从法律层面而言,事实未必如此。

“那个老女人是写耽美的,写的东西都不入流。想必是眼见着我火了,心有不甘,想蹭着我的热度炒作一番。现在抓内容抓的那么严,她要死咬着我们不放。我们可以反举报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女孩年少成名,千人捧万人哄的,是以养成了她目中无人的性子。“今晚资方的局,你陪我去。”

秦蓓点名点姓指着唐既白,仿佛他不是她的律师,而是ktv随叫随到的包厢少爷。

唐既白正想拒绝却被马天竞推了一把。“陪秦作家去吧。让她给你引荐广电的老总,这个渠道对事务所也很重要。”

像是生怕他不同意,马天竞将他揽到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搞定这个case,30楼空出的办公室就属于你。”唐既白生生把口边的话咽了下去。

吃完饭,吹牛还吹不够的一群人乌泱泱又奔向量贩式ktv继续玩。唐既白本不想再陪,但秦蓓喝的已经有点大,拖着他不让走。

唐既白就坐在包厢一隅,冷眼看着那些人偷偷抚上秦蓓大腿的手。“我们九九年轻有为啊!”

“都是王总栽培的好。”秦蓓识趣的回敬一杯酒。

“哪里。我们都还要靠小九在罗董面前多美言几句。”罗董是广电的二把手,所有人都以为秦九九是和他有一腿才能把版权卖到这么高。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秦九九从不否认,这层暧昧关系是她的捷径。流言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在秦蓓又一次奔向洗手间吐完后,唐既白倚在洗手池旁看着她。“回去吧。别喝了。”

“还不能走,合同还没签下。”秦蓓掬了一把凉水扑在脸上搓了搓,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皮筋,将长到及腰的头发高高扎起,束成一个高马尾。那一刻,恍然让唐既白看到中学时的小廌,倔强,任性,不认输。但这个年轻女孩好像把劲使错了地方。

“你每次卖书都是这样吗?”

秦蓓没好气的橫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成功都来的那么容易吗?”

唐既白对她的成功论不予置评,但再进包厢的时候,还是有意无意替她挡了一大半酒。谁让那该死的马尾像极了小廌。

昏暗的灯光下,早已司空见惯的浮华场里,唐既白的背影在秦蓓眼里站成了一束光。

原本只是贪图他长得好看,带出来交际有些面子。可一瞬间,好像有些东西变质了。

最后从ktv出来的时候,反而是唐既白醉的比较厉害。秦蓓混迹这种场合早已有经验,知道怎样“豪放”的拘着喝。不像唐既白,每一杯都实打实的喝下去。

好不容易从他口中问清楚地址,代驾将他们送往了检察院家属区。

车停下来,秦蓓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楼。“你就住在这儿?”

唐既白费力的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熟悉的老楼,鼻子里轻轻发出一声嗯。

楼上灯是开着的,看来应该有人,但秦蓓扶不起喝醉的大男人,便打发代驾司机下车去唐既白家叫人下来帮手。

司机走后,车里就剩他们两个并排坐在宽敞的车后座。秦蓓借着月光贪婪的打量着这个男人,他喝醉了,脸色潮红,衬衣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明显的锁骨,锁骨上还有一条陈年旧疤。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秦蓓心想。

她写过不少男男女女的爱情故事,越是神秘的男人越吸引女孩子,这些恋爱法则诚不欺我。她的身体已经不自觉的凑上去,听到唐既白口中喃喃着一个听不清的名字。

“不要叫别人,叫九九。”她抚摸着他的侧脸,借着酒劲,朱唇轻启,忍不住印在他软糯的唇上。

“咚咚。”车窗突然被狠狠拍响。秦蓓吓得心猛跳了一下,回头不悦的按下车窗。

一个看上去比她长几岁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丝质睡衣睡裤环抱着双臂站在车前。显然她看到他们接吻的画面,并且十分不悦。那目光竟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难不成是有妇之夫?秦蓓有些心虚。

“你还要把我哥囚禁多久?”女人说话很不客气,但秦蓓听到她叫他哥哥,还是松了一口气。陪着笑脸下车,将唐既白扶下车。“你哥陪我吃饭,喝多了点。我就把他送回来了。”

女人从她手里扶过唐既白,将她挤到了一边。秦蓓想搭把手,却被女人严厉喝止。“别碰他。”

秦蓓的手僵了一下,竟被女人的气场震住,瑟瑟缩了回来。只有自己尴尬的笑了几声,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哈哈。那妹妹,就交给你了。”

被她叫妹妹,东方廌仿佛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东方律师事务所东方廌,你可以叫我东方律师。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东方律师事务所?秦九儿下意识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在脑中转了一圈,突然意识到对方是谁。脸色马上寒了下来,即刻自报家门。“秦九儿。”

看到对方明显一变的脸色,她心中爽利。还不忘补充一句。“你哥是我的代表律师。哦。真是精彩,自己人打自己人?”

今晚父亲受邀去了邻市的法律研讨会,早就打过招呼说赶不回来。所以当有人敲门来说,您家人喝醉了在门口时,劳驾您下来扶一下。东方廌下意识觉得是骗子。

“我家人都在家。”她留着心眼撒了个谎,说完就要关门。对方伸手抵住了门。“是唐律师,您认识吗。”

门止住,露出一双眼睛。“在哪?”

“哒哒哒”东方廌穿着睡衣,拖着拖鞋就下来了。倒是没想到车上还有个女人,而且还目睹了一幕香艳的戏。

因为赌一口气而拒绝别人的帮助,导致东方廌把一米八五的唐既白丢在床上时已经累脱了力。

对着一个喝醉的人生闷气是最愁苦的事情。你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到楼下,但踢出去一脚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

“我再晚来半分钟,你就被人吃干抹净了知道吗?”东方廌指着床上的男人,怒其不争的骂道。可对方只会傻呵呵看着她笑。

唐既白喝醉了很安静,不耍酒疯但也不睡觉。就这么睁着眼睛直直看着你,仿佛喝醉了犯傻的那个是你。

“你说你怎么想的?我刚接了莫问月的案子,你就要去帮秦蓓和我打对台。你是故意和我过不去,还是被秦蓓迷晕了头?”想到秦蓓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东方廌就气不打一处来。

显然唐既白是听不懂的,那看似清明的眼神背后其实是已经神游外太空的脑子。气不过的东方廌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在他手背上嵌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他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的不躲不闪。

在她咬够之后,唐既白就势一把扯过她的手,东方廌站在床尾毫无防备的被他拽到了床上。两人面对面并排躺着,彼此的距离不超过3厘米,四目相对,相顾无言。这种感觉陌生且危险。

她突然伸出大拇指狠狠的在他嘴唇上擦了擦,这是那个女人刚亲过的地方,还留着艳俗的口红色。“我TM都没亲过。唔……”

唐既白毫无预兆的以不容反抗的姿势压在了她身上,带着浓烈酒气的喘息包裹住耳朵,一个热烈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似乎是忍耐了许久后的放纵,压抑又深刻。后来的一切就变得自然,他缓缓沿着她修长的脖颈往下一点一点细碎的吻去,最后整个头都埋在了她的颈间,酥酥的,痒痒的。

不是第一次接吻,两人也早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但东方廌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既白……”

“嗯……”唐既白抬起头长长的嗯了一声,似在询问,语气里带着慵懒的魅惑。他像小狗一般用鼻尖轻蹭她的鼻尖,唇边还勾起一个坏笑:“这下亲过了。”

她想说不要这样,喝醉的人没有理智,她不想这样不清不白的在一起。推搡间,她的手在他的腰间摸到了一个粗砺的伤口,这道三指宽的伤疤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挨的刀子。深可入骨,入的是她的骨。

唐既白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酒清醒了几分,便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东方廌的一腔怨气早已融化在刚刚的缠绵中,又念及他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更是化作了一滩水。声音都放柔了许多。“既白,你知道我是谁吗?”

只要他说出她的名字,他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她也不是非得要他亲口说出那个答案。她愿意全部交出自己。

唐既白伸手抚摸她的脸,目中的深情似是要溢出来。“九九……”

东方廌脸上的柔情让她此刻就像个傻子。笑意慢慢变成愤怒,她蹭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房门被关的震天响。

“呵。”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一声自嘲的轻笑。黑暗中的双眸清亮又痛苦。

“长乐,莫问月的官司资料查的怎么样?”东方廌越想越气不过,也顾不上是深夜,一个电话打去了丁长乐那里。

对方声音听起来还很精神,第一次独当一面接手案子,她必须做足百分百的准备。“还在比对中。之前没有接触过著作权的官司,要贯彻思想与表达二分法有一定难度。”

“具体一点说,遇到什么困难?”东方廌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一边听丁长乐说案情进展,一边打开电脑检索国外类似案例。

“法律规定只保护作品的表达,而不保护作品表达所体现的思想。所以只是强调两者主题相似并不算抄袭。尽管两者在文风上有极大的相似度,但作品的语言风格不属于作品的‘表达’,所以莫问月想告秦九儿侵犯其独创性的语言风格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只能证明在情节安排上,两部作品有高度近似,总量超过百分之十,并且莫问月的原作情节本身具有独创性才能坐实侵权。两者缺一不可,所以难度很高。”

“胜算有多少?”

丁长乐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个诚实的答案。“百分之四十。”

“不够。我要你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个秦九儿,不能让她好过。”东方廌对待官司一贯冷血无情,但丁长乐隐约觉得这次她话语间含有一丝莫名的怒气。

“国外有案例,定义了一个新概念叫‘洗稿’,也就是所谓的高级抄。技术水平高的洗稿连专家都未必能鉴定出来。秦九儿的情况更像这种,我想他们一定也找了专家机构为自己洗白,而你要做的就是去繁留简,抓住主线上的情节相似度来坐实罪名。”

丁长乐在东方廌的提点下,有所领悟。“明白了。我会尽力。”

“还有件事,你提前做下心理准备。”东方廌恨恨的瞟了一眼那个紧闭的房门。“你的对手会是你的老师——唐既白。”

明明睡了一夜,东方廌起来的时候还是两只熊猫眼。她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的时候,唐既白刚刚除下身上的围裙。

饭桌上有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鸡蛋。唐既白像没事人一样招呼她过来吃早餐,东方廌站着没动。

“对不起,昨晚喝醉了才会报错地址。”他伸手过去将她拉到饭桌前。“你待会不是还有个庭要上吗?先吃早餐。”

东方廌恨透了这种打一巴掌给两枣的相处模式。她手一挥打开了他的手。径直走到桌前,把桌上的粥倒进洗手池里。“我厌了。”

“我以前总想你是有什么苦衷,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假装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那就请你不要来隔三岔五来对我好,让我对你心存幻想,这样也显得你特别……贱。”东方廌的手紧紧扣在不锈钢的洗手池上,她听见身后传来他的轻笑。

“让你误会了对不起,我只是想做好一个……哥哥。”

呵。哥哥。东方廌仿佛无法忍受一般闭上眼睛,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我的家。”

有一瞬间,东方廌记忆闪回到小时候,小小的东方廌拉住他的手说,“这是我们的家。”

他早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家。只是听她亲口说出来,更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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