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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愫
卫语卿随着顾修晏进了国师府，庭院深深，清幽雅致，虽然仆人不多，修葺倒是别具一格，很符合顾修晏清冷出尘的气质。
她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黏在了他的背影上。
山梗紫银纹长袍极其合身，腰带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腰线，丝缎般的银色长发被发带随意绑着，发尾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说不出的淡雅矜贵，仅仅是背影就如此丰神如玉，犹如落入凡尘的画中仙。
似是感觉到她灼热的目光，顾修晏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侧脸精致白皙，斑驳的树影映在他的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卫语卿登时一个激灵，狼狈地欲盖弥彰：“那什么……树上有个鸟窝。”
顾修晏语气淡淡：“想要就送你。”
卫语卿语塞，哪有人来别人家做客一上来就掏鸟窝的？她还没无耻到那个地步。
花香馥郁，曲径通幽，二人一前一后分花拂柳穿过花园，走过曲折回廊，拾级而上，到了府内最为清静闲适的后厅。耳听得鸟鸣啁啾，卫语卿抬头，注意到屋檐上有一窝小燕子，正张着嘴嗷嗷待哺。
顾修晏吩咐仆人下去，与卫语卿相对而坐，亲自为她斟茶。窗外落英缤纷，一派春和景明。
卫语卿有些恍然，想起上次他们俩在将军府对酌，酒没喝成，还吵了一架。
顾修晏见她出神，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你。”卫语卿嘴比脑子快，想也不想地回答。
说完，卫语卿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明明都已经分道扬镳，如今人家出于人情请她来做客，她说话竟然如此轻薄，好惹人厌。
顾修晏眉尖一挑，她赶紧往回找补：“在想你……你为什么邀我过来，嗯。”
顾修晏为她奉茶的手一顿，说道：“叙旧罢了。”
卫语卿想不通，他们有什么旧好叙的？上次还没吵够？就算是以前曾有过美好的回忆，可如今物是人非，也早已不似当初了。
难道……是她还没说清楚，让顾修晏心里不舒服了？
想到这里，卫语卿狠了狠心，逼了自己一把：“顾修晏，你说得对，我是喜欢卫奕鸣。”
顾修晏看向她，眼里神色莫名。他不是想与她说这个的，其实他也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对她。卫奕鸣的死，最难过的是卫语卿才对。
卫语卿摩挲着青瓷茶杯，眼底泛起一抹苦涩：“他九岁的时候被我父亲收为义子，没过多久，我就出生了。”
“他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教我习文练武，比起父亲，我对他更为亲近。”
“我一直拿他当哥哥，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祥叔的谈话，才知道他并非亲生。”
“从那天起，我就……就喜欢上他了。原本我很欣喜，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卫语卿苦笑一声，“可是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现，他只是拿我当妹妹而已，从未逾矩过，甚至还会特意避嫌。是我太龌龊，不该对他抱有那种心思。”
“我与他这么多年兄妹，仔细想想，其实亲情更多吧，是我没想明白自己的感情，就糊里糊涂地以为那是喜欢。”
“后来我知道了他与沈姐姐的感情，就更加不会抱有希望了。我在假山后借酒浇愁，然后……就遇到了你。”
卫语卿真诚地道歉：“我一时失态，真是对不住你。你恨我，我都认。”
怀揣着如此绝望的感情，一定很辛苦，顾修晏想。明知是不可能的人，还要朝夕相对，以兄妹相称，那些年，她该有多伤心。
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你知道我为何取抱朴这个名字么？”
卫语卿摇摇头。
“抱朴，意为持守本真，不为外物所惑，展露自己最原始真实的模样。我戴着面具东躲西藏，并非长久之计，也并非我所愿。”
顾修晏望向卫语卿的眼睛，眼神蕴藏着这几年来的沧桑风雪：“我要做顾修晏，堂堂正正地回到晋国，回到朝堂，去实现我的抱负，而不是一辈子躲在你的羽翼之下。”
卫语卿有些愣怔，顾修晏说得对，她想把顾修晏藏一辈子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真，世上没有人想戴着面具活着，也没有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理想，只是为了待在某个人身边。
为了守护这万里江山，他们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做。她不该自欺欺人，囿于前尘往事儿女情长，耽误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待到春试结束，就回北疆吧。那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话说开了，两个人都放下了重重心事，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尴尬了，有说有笑，恍若从前。
一盏茶过后，卫语卿起身告辞，顾修晏说：“我送你。”
卫语卿站在门边，背后是纷飞的花雨。她的身上带着光，眼神明亮又澄澈：“顾修晏，你别对我太好。”
她笑着说：“你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令我心动。”
“对我坏一些吧，我可不想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卫语卿每次对他表白，都是如此热忱直率。她以前总是不管不顾地放肆表达着对他的喜欢，一颗炽热滚烫的心猝不及防地落入他怀中，他不知所措地捧着，那温度仿佛要灼伤他的五脏六腑。
如今她是真的放下了，连着被他伤过的那颗心也要收回去了，顾修晏内心竟隐隐有一丝失落。那样娇憨明媚的人，他注定要错过。
卫语卿刚进将军府的大门，就被谢渊抓着胳膊一路狂奔。卫语卿一脸莫名其妙：“这么着急干什么？黑衣人抓到了？”
谢渊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青禾姑娘捡了一位受伤的书生，他一听这是将军府，不肯住下养伤，执意要走，主子你快劝劝他！”
书生？还是青禾捡的？这都哪跟哪啊？
她进了房间，看到一圈人正围着那位书生劝他住下，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她凑上前一看，觉得那张脸好生熟悉……
“季忍冬？！”
“卫将军？！”
一圈人都惊了，原来他们俩居然是认识的吗？
卫语卿把他按回床上：“受了伤就好好养着，瞎折腾什么？”
季忍冬头痛欲裂，看人都有重影。他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怎敢叨扰卫将军，我回……”
“回哪儿？”卫语卿皱着眉，“你被打成这样，季家可曾派人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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