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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契约
云泽野一大早就去陆家找陆望津炫耀自己昨日进了太医院任职，没想到陆望津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云泽野一探他的额头，才发现这小子发热发得厉害。真是的，这些家仆怎么一点都没有注意他的异样？也太不关心自己家大少爷了。
他随手抓了一个人来，一问才知道陆望津昨天凌晨回了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云泽野赶紧开了方子，抓药熬成药汤，拿着勺子亲自喂到陆望津嘴里。他简直都被自己的医者仁心感动了——陆望津多生几回病，他就能多跟陆贵妃说几句话，省得陆贵妃亲自生病了，岂不美哉？
他正美美地想着，陆望津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烧得有些糊涂，脸上浮着层薄薄的红晕，嗓子也嘶哑，说话的时候像是有刀子在喉咙里割。
“你怎么在这儿？”陆望津手指僵着，他发现已经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我病了？”
真是有事钟无艳。云泽野叉着腰破口大骂：“要不是小爷我心善，你早出殡了。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跑去淋什么雨？嫌命长啊？”
陆望津被他吵吵得心烦意乱，脑子轰隆隆的，反应很迟钝。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难受至极，想起华锦来，更是心如刀绞。
云泽野看他那副鬼样子，简直不敢相信是新晋登科的探花郎，哪有人在最该春风得意的时候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到陆望津手里，说：“卫语卿已经走了，她不便与陆家多来往，昨天她派谢渊带给我这封信，要我亲自交给你。”
陆望津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你来念。”
云泽野白了他一眼，告诉自己不能跟病患置气。他打开信，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他看了陆望津一眼，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朗读：“陆望津，你要是让华锦伤心，你就死定了！”
卫语卿知道陆望津这小子对华锦动了心，不过依照他往日的秉性，华锦很难接受他。一旦受了委屈，这小兔崽子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她走之前得为华锦上道保险。
陆望津愣愣地躺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太迟了……”卫语卿怎么不早点说？他已经酿成大错，没办法再回头了。
云泽野把信折好，放回他床头，看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衰样，总算有了点身为未来姐夫的责任感：“我娘说了，知错就改。人生哪有什么太迟，能抓在手里的只有当下。”
就像他那个短命的爹，他还没见过几面，就嘎嘣一下没了，剩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每年忌日的时候，他娘骂都不知道从何处骂起。
“我娘说，她都快忘了我爹长什么样了。”云泽野吸吸鼻子，有些伤心，“岂止是她，我早就不记得了。”
陆望津阖上双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划过脸颊，隐入枕头，再无可寻。
深夜，不羡仙内灯火通明，门口车马骈阗，热闹非凡。华锦没心思迎来送往，便早早上楼回房间歇息。凉风入夜，月明如昼，京城依旧火树星桥，花天锦地。
她着一袭素衣，斜倚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书，兴致缺缺地翻看着。华锦换了个姿势躺着，忍不住痛呼一声，一双美目含着羞怒，低声咒骂了一句。前天夜里陆望津似乎伤心得很，咬着她不松口，身上多了好几个带着血的牙印。他是狗吗？专好咬人。就不该脑子一热答应他。
华锦气得把书扔到一边，翻身下床，拿了些伤药。她褪去外衣，露出圆润白皙的肩胛，上面赫然有一圈牙印，伤口有些深，周边泛着青紫，好像有些发炎。可伤口的位置太靠后，她自己没法上药。这种事情，也不能跟人说。她叹了口气，看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忽然，窗牗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双苍白的手攀了上来，在夜里甚至有些可怖。华锦几乎要惊叫出声，她很快冷静下来，从枕头下悄悄拿了根棍子，潜到窗边，沉静等待着时机，盘算着怎样的角度可以一棍爆头。
那人艰难地露出头，面条一样软塌塌地挂在窗沿上喘着粗气。华锦当机立断，举起棍子刚想敲下去，看见来人的面容，顿时惊得手足无措：“陆望津，怎么是你？”
陆望津好不容易爬进房间，二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华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面无表情地问：“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再也不来烦她了么？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食言而肥的混账。
“我……我弄伤了你，我来送药。”陆望津急忙从怀里拿出药瓶，“这是卫语卿给我的，不会留疤。”
华锦顿了顿，看在卫语卿的面子上，没把他赶出去：“不会走大门吗？”生着病还要爬楼，挺能耐啊？
陆望津咳了咳，他躺了一下午养回了些力气，但依旧没什么精神：“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华锦嗤笑：“我还有什么名声。”她取过药瓶，挥挥手赶他走，“药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手腕被紧紧拉住，掌心滚烫，几乎灼伤了她的皮肤。华锦娥眉微蹙，不解地看向他。
“我来给你上药。”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带着些疼惜，“你别怕，我不伤你。”
房间里烛火明亮，华锦坐于软榻上，褪去了衣衫，暖色的烛光映着她的皮肤温凉细腻，香肌玉体，妍姿艳质，整个人都散发着柔润的莹光。这样一幅好皮囊，上面却星星点点布满了吻痕，足以表明那晚情事的激烈和疯狂。
陆望津不敢作他想，认真地为她上药。动作轻柔，带着万分珍重和懊悔，他恨自己一时昏了头，被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蒙蔽了双眼，竟对心上人做出这般过分的举动。那晚房间没有点灯，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现在借着烛火一看，她的伤痕竟然如此触目惊心。
她究竟，为什么要答应他，让自己无端受这一场酷刑？
华锦眼里映着墙上微微晃动的剪影，心中一片复杂。他们的影子看似温柔缱绻，情意绵绵，实则不然。影子漆黑，隐去了所有的细节，无论是求而不得的愤懑，还是滋生于沼泽的爱意，一切都无所遁形。
过了半晌，他才终于把华锦满身的伤痕处理完毕。药很快被吸收，陆望津为她披上外衣，很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口。
华锦刚要转身说什么，陆望津从背后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她。她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没有说出口。
“对不起，华锦。”
他的呼吸浅浅，气息掠过耳畔，带来一丝酥痒。华锦没说话。有什么好说的，都走到这一步了，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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