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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挑衅
北燕使臣的风波总算结束，军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卫予安还是有点担心北燕忍不下这口气，会找他们的麻烦。
“带兵打仗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找麻烦。”卫语卿捧着那本好不容易看了一半的兵书，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有人不识相上门找茬，那就打回去。”
这曼波浩渺的黄沙不知埋葬了多少人的尸骨，大多数都不知道是为何而死，又有何价值，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一次又一次无用的挑衅中，连名字都不曾被人记得。
卫语卿被那些晦涩的兵书战策扰得头疼，她把书扔到一边，颓废地坐在书案后，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卫予安伸手捡起那本兵书，随手翻看了几页，心里对其内容有了个大概，便问道：“需要我帮你讲讲么？”
“你看得懂？”卫语卿一拍大腿，眼前这人是大晋的状元郎，定是饱览群书之人，若能帮她讲完这本书，她就省得亲自读了。
她一瞬间来了兴趣，拽着卫予安的衣袖，眼睛乌溜溜的，闪着兴奋的光芒：“快讲快讲！”
卫予安淡然一笑，翻开了第一页。
不出一炷香，卫语卿已经昏昏欲睡，头在桌子上磕了三回，留下一片浅浅的红痕。卫予安看着她困到极致又不敢放心去睡的模样，心里有些挫败。他虽然会读书，可教起人来，不如华锦姑娘深入浅出，鞭辟入里。若他能讲得有趣些，卫语卿也不至于磕成这样。
他点了点卫语卿的额头，她浑身一个激灵，吸溜着口水，睡眼朦胧地鼓起了掌：“讲完了？好，讲得好……”
“听明白了？”卫予安扫了她一眼，“我上一句讲什么来着？”
“呃……”卫语卿不知怎的，记忆突然回到了以前被沈南乔按着头温书的时候，那简直是她人生中噩梦般的场景。
就知道她一句都没听。卫予安合上书，开始自我检讨：“是我教法太刻板，让你听不进去。”
“也没有，是我天生与书八字不合。”卫语卿赶忙安慰他，“其实道理我都懂，只是说不出来而已。”
她紧张地看着卫予安，生怕他因为这事妄自菲薄。卫予安面无表情地任她看着，忽而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卫语卿眨眨眼，这人也会逗她玩了？这是报复吧？这一定是报复吧？
“我知道我的优势在何处，你不必如此紧张。”卫予安浅色的眸子盈着淡然，隐隐间已有尽在掌握的稳重，“只是近日来军营里针对纪淮的言论不甚友好，你可知晓？”
卫语卿掐了一把他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小孩子不要装成熟。”
“我只比你小一岁！”卫予安很不同意她把自己当小孩子的想法，一脸严肃地提出抗议。
卫予安说的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本来就要借刀杀人，放任到现在，是时候出手教训这些小兔崽子一顿了。
“走，跟我去找茬。”
练武场上，一众将士正热火朝天地做着训练。正值酷暑，天气十分燥热，他们褪去上衣，赤着上身互搏。在军营里的士兵常年风吹日晒，不甚注意形象，一个个皮肤黝黑膀大腰圆，在练武场上尽情挥洒着汗水。
纪淮坐在边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年轻健美的男性躯体，对卫家军的身材管理十分满意——瘦而不柴，块头刚刚好，腰身一看就很强健有力，这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让他心神激荡。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见那双眼睛迷魂夺魄，狐媚撩人，被那样露骨的眼神勾引着，有好几个士兵举铁的时候差点闪着腰。
有人对纪淮心生不满，便朝他喊道：“纪淮，你别在这儿看，去别的地方！”
真不知这人是何来路，将军竟然对他信任有加，为了他不惜得罪北燕……虽然北燕得罪了也没什么要紧，可这种出身低贱的人放在军营里影响多不好？
纪淮呸掉嘴里的瓜子皮，对着那人喊了回去：“你们脱了衣服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吗？袒胸露乳的，不知道想勾引谁，我愿意看那都是抬举你们了！”
此话一出，那些士兵都愣了。待他们反应过来纪淮是在羞辱他们，练武场上一时间群情激愤，更有甚者直接出言辱骂：“你一个男人，成天穿女装，还浓妆艳抹的，净想着勾引男人，我们忍你很久了！”
纪淮叉着腰，扯着嗓子吼：“我爱穿什么穿什么，你管得着吗！你长得这么丑，女人不喜欢你，男人也不喜欢你！”
那人气得失去理智，挥着拳头就要冲上来揍他，被其他人死死拦住。火气上头，他便口无遮拦了起来：“你个娘娘腔！不男不女的浪货！比女人还要下贱，给我提鞋都不配！”
“谁知道你在北燕被多少人睡过，你现在到这儿来勾引我们了，搞得整个军营无心训练，卫将军就不该留下你，你就是个祸害！”
“就你这样的，还想做女人？嫁得出去吗？能生儿子吗？放我们村里都没人要！就该把你的舌头拔了，和狗栓在一起，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纪淮颤抖着身子，一双美目汹涌着滔天的愤怒，对于那人劈头盖脸的肆意辱骂，他似乎无法反驳。那人见他落了下风，脸上满是嘲弄。纪淮掩着面，难堪地跑了出去，却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我的胸……”卫语卿痛呼出声，但还是伸手把他揽在怀里，“别哭，妆都要花了。”
她一说话，纪淮哭得更凶了，似是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心酸哭都哭不尽。
卫语卿手足无措地被他抱着，慌张地说：“谢渊，你送纪淮回去。”
“我也去。”楚牧白从卫语卿身上把纪淮扒拉下来，“谢渊，你去打盆水来。”
谢渊哦了一声，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主子使唤我天经地义，楚牧白你算老几！”
可是纪淮哭得好可怜，他有点不忍心，于是乖乖去打水了。
卫予安担忧地看着纪淮凄凄惨惨的背影，问道：“卫……姐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你看着就行。”卫语卿捏捏他的指尖，第一次被他主动叫姐姐，她很是高兴，“乖，以后多叫几声。”
这人怎么都这时候了还能跟他开玩笑？刚刚那番辱骂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卫家军纪律严明，竟也有这般不通人性的士兵。卫予安很是好奇，卫语卿这次会如何处置。
那人看纪淮骂不过自己只能逃跑，笑得更得意了。其他人也不再拦着他，各自回去继续训练，只不过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全部人停止训练，集合！”
谢定远站在台子上，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有点发慌——卫语卿要发火，连他都按不住，只希望这次的火不要烧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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