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相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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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相里

本来一个月内就能走完的路程,纪淮不是头痛就是脚痛,一路上又是吵又是闹的,甚至还偷了点盘缠打算趁半夜的时候逃跑,于是他们又硬生生耽搁了半个月。眼看着马上要到庆州,他仿佛泄了气,一言不发面壁思过去了。

卫语卿靠着车厢,简直追悔莫及:“早知道不给相里叔叔八百里加急送信了,他这人平生最恨别人不守时。”

谁能想到从北疆到庆州要两个月?她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磨叽的仗。这若是在战场,支援的兵力是这个速度的话,屁颠屁颠赶过去,连顿热乎的席都吃不上。

“纪淮,你真不想去?”卫予安终究是心有不忍,“要不你在驿馆歇息,我们办完事就接你回去。”

纪淮摇摇头,似乎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人固有一死……”

“行了,别拽文了。”卫语卿掀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我们到了。”

这次卫语卿来庆州的事情,相里一舟并没有大张旗鼓宣传,他这人本就如此,从来都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他杀人的时候场面非常平静,甚至连惨叫声都听不到。

时至晌午,他已经在城门楼上等了好久,卫语卿一行人才终于姗姗来迟。看着那辆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相里一舟面沉如水,他带着一队士兵下了城楼,亲自到城门口迎接。

卫语卿远远一看,就能想象到他不悦的脸色,不禁抖了抖。她嘱咐道:“一会儿你们千万别说话,我来应付。”小场面,小场面。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马车还未行至城门,卫语卿便跳下了车,只身前去堵炮眼:“路上耽搁了些日子,让城主大人久等,实在是本将军的不是。”

相里一舟垂着眼睛看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冷若冰霜。卫语卿缩了缩脖子,熟练地转移话题,为他介绍身旁的二人:“这位是卫予安,见习军师,这位是纪淮,我的朋友。”

第一次面对威压如此之重的男子,卫予安不由得有些紧张。他行了个礼,说道:“见过城主大人。”

纪淮跟着他弯腰行礼,他低下头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相里一舟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卫语卿眨眨眼,这就过关了?她还以为要做几百个俯卧撑谢罪,果然还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以前的噩梦真就一去不复返。

他们在相里一舟的带领下入了城,庆州在他的治理下,一如往常安宁祥和。二月末尾,春天快要来临,虽然天气依旧寒冷,树梢却已经隐隐泛起了春绿,一簇簇红梅抱香枝头,空气中似有暗香浮动,庆州街头不少住户人家传出饭菜的香味,纪淮的胃不堪勾引,不禁哀鸣了一声。

“啊,纪淮近段时间胃口不佳,食量很小,城主大人莫要介意。”卫语卿心里暗笑,让你小子搞绝食,这下丢人了吧。

相里一舟看了纪淮一眼,纪淮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耳根烧了起来。那抹微红在莹白的肌肤上浅浅浮着,甚是明显。

“有饭。”

他的嗓音低沉喑哑,仅仅说了两个字,卫语卿就察觉出他声带的滞涩和僵硬。放在以前,他可是惜字如金,就算卫语卿喊破了天去,他也懒得给一个眼神。

“相里叔叔,你能说话啦?”她眉眼弯弯,似乎很是高兴,“我就说嘛,你声音那么好听,不说话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再说两句呗?”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喉结微动,一个圆润标准的“滚”字脱口而出,卫予安差点笑出声来。怎么所有看似不好接近的人,只要一碰上卫语卿,就莫名可爱了起来?

进了内城,就不如外面的市区热闹了。内城只是一小部分,用来处理政务,也是城主的居所,因此并没有闲杂人等出没,来往的人并不多。内城的建筑风格也延续了相里一舟本人的特质,一致的青灰色调,氛围异常庄严,毫无个人情趣。

有侍者前来接应:“饭菜已经备好,请各位随我来。”

还未入斋堂,饭菜的香味就已传了老远。卫语卿不得不承认,庆州的膳食比起京城和北疆来,确实有着独一份的鲜美。

席间静悄悄,四人围桌吃着饭,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纪淮也安静如鸡。

“还是卫将军面子大,城主他时隔多年还是第一次下厨。”那位侍者笑道:“不瞒您说,这些鸡鸭牛羊都是城主今早亲自宰的。”

卫予安噎了一下,这也算……下厨的吗?果然很符合相里一舟管杀不管埋的性格。只不过庆州人的口味实在特殊,菜里怎么都不放盐呢?而且不是清蒸就是清炒,连个辣椒籽都见不着。

“相里叔叔本来口味很重的,后来就改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卫语卿也觉得很奇怪,“难道是上了年纪,开始注重养生了?”

夜已深,问月居内哄着暖炉,二人沐浴完毕,穿着单薄的里衣,也不觉寒冷。卫予安站在她身后,为卫语卿擦着头发。

卫语卿只要一想到白天相里一舟知道他们是一对的时候,他脸上那突然崩裂的表情,就好笑得很。不过那也只是一瞬,他也没说什么,大手一挥,就把他们俩发配到东边的问月居,而纪淮则去了西边的隐月居,与他们遥遥相对,估计纪淮今晚又要气得睡不着了。

卫语卿想起什么,又问道:“原来你爱吃辣?”平时军营里大锅饭,也看不出来他爱吃什么,很好养活,她还以为卫予安没什么偏好来着。

卫予安为她梳着头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时候条件不好,多吃点辣好过冬。”

“坏家伙。”卫语卿捏了捏他的腰,嗔道,“又卖可怜让我心疼你。”

不得不说,这招确实有用,一想起卫予安的过去,卫语卿就很伤怀。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会撒娇,还这么有心机,做什么都招人疼。

他怕痒,却还是任她捏来捏去,想起白天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好奇:“相里将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这样一位传奇的将军,或许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呀……”卫语卿说到这个,就打开了话匣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相里一舟的父亲与卫镇山是同僚,在当初晋国对外讨伐的一次战役中牺牲,不久之后他的母亲也因病去世,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个性冷漠刚强,十三岁进军营上战场,小小年纪,杀起敌人来毫不手软。卫镇山曾经跟他谈过话,担心他有心结,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

“他是个绝顶的杀人机器。”卫语卿说,“心狠刀稳,绝对服从,是天生的军人。”

因此他在十五岁那年的庆州一战中,一路南下,杀穿了朔国的防线,将他们驱赶至苍山以南,声带的伤也是那时落下的。时至今日,已经二十年,他一直在此镇守庆州,从未离开过。

卫语卿对相里一舟的初印象并不是很好。那次她在北疆离家出走,卫镇山就把她赶回了将军府。之后卫奕鸣回到京城,想让她散散心,于是就带她去庆州看马戏。他们一到庆州就去拜见了他,正巧碰上他心情不好,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差点把卫语卿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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