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疾不徐地往外驶去,季别云靠着休息了一会儿才又开始解衣。不过这衣裳穿起来复杂,脱的时候也麻烦。他好不容易将最外面的深衣脱了下来,正与第二层的袍子斗争时,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听见外面的车夫说了句什么,但没听清,与徐阳对视了一眼,问道:“徐兄,我们这还没出内城吧,哪儿来的人拦车?”
徐阳摇了摇头,倾身掀起了车帘。
然后季别云就与那位避世多日的高僧对视上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穿好衣裳,还是先让徐阳将帘子放下去。
总之他陷入了难得的局促之中,一只手还拉着自己半垮下的衣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观尘依旧云淡风轻,不慌不忙地朝他们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季施主,徐施主。”
听见这和尚温润的嗓音之后,季别云终于回过神来,将衣领拉好之后开口道:“好巧,竟与大师在这内城中遇见了,我还以为大师在悬清寺事务缠身,一刻也离不得。”
他这话说完之后观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一旁的徐阳没忍住笑了一声,又立刻憋了回去。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他道:“看不出来,你还会阴阳怪气呢。”
季别云抿了抿嘴,不肯承认自己确实在阴阳怪气。他其实心里只有那么一点点生气,更多的是疑惑,疑惑这和尚怎么突然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躲着他。
在别苑休养的那六天里,他还想过是不是悬清寺出了事情,托徐阳遣人去悬清寺传了话,问候观尘平安。结果观尘连回信都没有,仿佛与他断绝了往来。
僧人像是丝毫听不出他的语气似的,神态自若道:“贫僧来祝贺季施主一朝登阙。”
季别云皱起了眉。
他怎么从这句平静的话里也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观尘竟还有这本事?
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徐阳,想要求证,但徐阳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一位僧人拦在马车之前,这情形实在不太好看,季别云深吸一口气,对着观尘问:“那大师也祝贺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这和尚竟然面不改色答道:“贫僧还想去季施主新宅看看。”
……好厚的脸皮,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季别云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只憋出四个字:“你上来吧。”
也不是出于心软,他只是想看看观尘到底要做什么,绝没有出于心软。
观尘登上马车,坐在了还空着的那一边,三人各自占据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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