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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祭坛

云燕璟立在祭坛中央，虽然憔悴虚弱，虽然四周虎视眈眈，但都抹不去压不住他出尘的美和与生俱来的清傲。

然而眼下是容不得这份美与清傲的。

啪！巫医口中念着邪魅咒语，狠狠一杖敲在了云燕璟后背。

骤然吃痛，云燕璟不由一个趔趄。那骷髅木杖上也长有倒刺，白衫顷刻撕裂，破碎的布料下氤氲出大片血痕。

云燕璟咬紧牙，这只是第一下，他告诉自己要挺住。

木杖落下瞬间，贺兰栩的拳头也一紧，指甲嵌入掌心竟毫无察觉。他目光只注视着前方那个瘦弱的人，搞不清内心的情绪究竟是怜悯同情还是愧疚。

“妖邪狂妄，今日就让你毙命当场！”巫医夸张大喊着，又挥来第二杖。

刚刚的痛还没有减缓，更猛烈的再来袭。这一下打在了肩膀，云燕璟感觉锁骨要碎开了，他再难维持稳定的站姿，身体开始瑟缩摇晃。

“邪祟出体，速速魂飞魄散！”

其实看巫医的样子更像中了邪，他做着滑稽的动作，手上倒足够狠辣。第三杖、第四杖……云燕璟难以坚持，扑通一声跪下，他唯有用手拼命撑着地面，实在控制不住发出了低吟闷哼。

眼前又开始模糊旋转，可他依然看清了对面的皇帝皇后。

皇后该是最开心吧，表面装得再端肃都掩饰不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被云燕璟抢去恩宠抢去声望在后宫颜面无存，今天好不容易逮到这机会，她只恨不能将心中情敌噬骨抽筋！

但云燕璟从未把皇后当成敌人，她如何对待自己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贺兰栩的态度。

云燕璟望向那无上伟岸君王，面前再不是小时冷宫里的憨憨阿栩，他如今有能力主宰一切，他已成了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天。

然而，夫君会多给与几分爱惜吗？

云燕璟突然想到，若此刻受杖的是阿珉贺兰栩会怎么做？会不会命令一切都停下，扑上来抱起他的挚爱？一定会的吧。

或许自己又想多了，若他真娶了阿珉，哪能让心上人陷入险境落进此种地步，怕是连一丝一毫都不忍碰伤。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自己太傻了，唤不醒在梦中的人，丢失错过的从前再也找不回来。

怪我一腔痴情喜欢上你，只能自吞苦果，却还总舍不得在苦果中偶尔吮到的一丝甜。为那丝甜纵然赴汤蹈火、纵然得不到你的理解，却依旧甘之如饴。

云燕璟思绪纷乱时，巫医手中木杖根本不曾停，起初云燕璟还大致清楚被打的数目，到后来就挨到麻木了。几十杖下来，云燕璟跪也跪不住，他倒在祭坛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璟小君……”徐勇低下头不忍再看，他庆幸红绡给关起来，若那丫头瞧见怕是会疯，保不准再做出什么管天不顾地的事。

也怨不得红绡，徐勇又感叹璟小君这么好的人为何这般苦命，但凡明理的正常人都会为他掬一把同情泪鸣一声不平。

巫医不知是谁找来的，以清邪鬼为由仿佛有意想要云燕璟性命，下手越来越重。他毫无选择避讳地用那根残暴杖子抽打云燕璟全身，后背、肩膀、腰腿甚至柔软的小腹下身。

“啊！”云燕璟痛呼出来，口边溢满了血，他蜷缩起身体仰视刽子手。他想问巫医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但是干张嘴却没力气发出声音。

五十、六十、七十……云燕璟整整挨了九九八十一下。他身上血污遍布伤痕参差，他再找不见贺兰栩，没人能伸手来救他，云燕璟感觉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有时是冰冷有时是烧灼，撕裂、刀割、斧砍、针刺，各种疼的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云燕璟仿佛看到幼年记忆中的娘亲，娘亲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她来接自己了。

混沌中又见父王和小弟，父王老泪纵横，小弟哭着说大哥对不起，云燕璟想抓住他们的手，想在这人间多停留一会儿。可一切都是徒劳，他一双残破手儿握住的只有虚空。

意识涣散前他努力寻找贺兰栩的方向，哑着嗓子做出口型——阿栩哥哥。

似乎眼前又见小时阿栩，他脸儿脏兮兮对自己说我要报答你，长大娶你护你一辈子；似乎孩童的面容又换成大人，一双金底龙纹靴向自己奔来，云燕璟需高高仰望他，对这人有倾慕有敬畏，唇畔不自觉扯出一个淡淡的笑。

……

云燕璟昏死过去，巫医接到皇后眼神举杖还要再打。璟长仪今天若死了就是为太后献身，打他的人没有错，顶多给他追封厚葬就完事。皇后联合心腹设的一条好毒计。

眼看木杖直冲头部而去，忽然凭空一声喝：“住手！”巫医腕子被人死死攥住，抬头看去，贺兰栩竟飞速来到面前。

君王气度威严充满震慑力，及时制止了行凶。仿佛已看穿前后把戏，他指节用劲儿，巫医顿时觉得自己上肢剧痛，腕骨快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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