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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骆盛朝是到第二天傍晚才得以再次和戴绪说上话的。
正如医生所料,头天晚上戴绪果然清醒了一段时间,各方面还算可以,谢子回趁着骆盛朝不在病房,拉着戴绪再次做了个测评。戴绪对待人和事向来认真,哪怕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也撑着精神认认真真地给谢子回填着问卷,好在一旁关赤比小谢医生更加细心,知道若要填一个多小时戴绪根本就撑不下去,好商好量地让谢子回减了几个测评项目。
测评的结果并不理想。
饶是几个人提前做了心理准备,面对着“重度抑郁”、“厌食”、“轻度应激性障碍”的字样仍是不免心颤。这些简短的术语意味着戴绪已经在主动和被动上都在逐步接近死亡,心因性的疼痛和疲惫正在无时不刻地折磨着他,他的自我世界几乎已经闭合,而更糟糕的是关赤基于他这次发病晕厥给出的身体健康报告和厚厚的病例也不容乐观。
谢子回苦中作乐地安慰骆盛朝:“骆先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戴总现在这种情况说明他心里边出问题已经很久了,至少说明你们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严重。”
骆盛朝大概明白谢子回是在说戴绪吃不下饭、恐慌紧张等情况是时常发生的,虽然他在的时候可能更严重些,却不是独独因他而生的。
骆盛朝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
他想要的不是自己的愧疚感得以降低,他要戴绪健健快乐,他要戴绪舒舒服服地活下去。
骆盛朝到病房外时戴绪正抱着电脑在处理公司的文件。他从小窗望进去,看到戴绪眉心微蹙,因为消瘦了太多,五官显得比过去更加深邃而凌厉,透出一股成熟的韵味。
直到这时骆盛朝才想起来戴绪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学生了,谢子回叫他“戴总”,而他也好像确实是戴氏的掌舵人了。二十一岁,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忙着做大学的毕业设计,而戴绪早就习惯了处理公司的事务,习惯了以单薄的肩膀扛起上上下下数万人的身家。
那个发起疯来把儿子打得血流如注的父亲生了病就在医院颐养晚年,而儿子生了病刚刚醒过来,却还要在这处理公务。
骆盛朝心里发紧,扭头轻声问关赤:“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关赤心思通透,听懂了问话:“没办法。戴家的生意做得太大,到了这个体量……一个疏忽就是亿万的损失。”
戴绪在上学那会儿一直过得挺朴素的,没有什么富家公子骄奢淫逸的臭毛病,骆盛朝知道他不贪财。小戴总只是心心念念想让手下所有人活下去,可没有人去想他们戴总活得好不好。
骆盛朝抿直了唇角,轻轻推门入内。
病床上的人现如今已经丧失了多年前的敏锐,双眼依旧盯着电脑屏幕,眼神有点空,像是没有听到骆盛朝的动静。之前长时间的睡眠比起休息更像是晕厥,戴绪只觉得脑袋里昏沉不已、闷痛不止,而胃里也因为长久无法正常进食而泛着熟悉的不适。他早就习惯了这副破烂躯壳的种种不堪,却仍是觉得无比疲惫……而且好像比过去更累了,疲倦得连动一下手脚的力气似乎都消失殆尽。
他没有注意到骆盛朝的靠近,抬起苍白细瘦的两根手指,抵着额角揉了揉。
骆盛朝见状两步走到床边,真正开口时却又努力压下了语气中的焦急:“头晕吗?”
戴绪闻声愣了一下,迅速做贼心虚般地垂下了手。他似乎是没有想到骆盛朝会在工作日过来,坐在那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两秒,这才抬起头来对骆盛朝扬起唇角:“没有,没事的,没有晕。”他见眼前人隐隐皱了眉,又连忙绕开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骆盛朝指尖一抽,脸上僵硬了一瞬又很快堆出一抹笑来。他看了看戴绪身边的空荡,抬腿叠坐上了病床的边沿,整个人像是没瞥见戴绪小心的躲让一般靠了过去。
“我想你了,想看到你,所以就过来了。”他有些强势地用温热的手掌包裹住戴绪伏在键盘上冰凉的手,喃喃自语道,“咋暖还寒时候,春天最容易冻着,是不是被子太薄了,手这么凉。”
他捕捉到戴绪睫毛在细细地颤抖,顿了顿又说:“你是在害怕我吗?绪绪。”
掌心里那双凉而消瘦的手轻轻地抖了一下,骆盛朝看到戴绪垂下眼,黑长睫毛的弧度落到英挺的鼻梁上。
戴绪又往旁边缩了缩,他肩很宽,这么一动险险蹭到冰冷的墙壁上:“盛朝,我怎么会怕你……你对我太好了。”
现如今戴总的话需要人仔细琢磨才能理解通透,可骆盛朝脑中日日夜夜翻搅琢磨的与他相似,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
戴绪是觉得自己对他太好了,所以有些怯于承受。
他觉得自己不配,不应该得到这些,他怕骆盛朝将这些温柔收走,但更怕这些温柔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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