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天生属于舞台，被鲜花和欢呼声簇拥
01.
晏轻有随手备份文档的习惯，历史版本编辑时间也都可以截图留据，加上论文里用到的很多数据都是她跟着教授一步一步整理出来的，所以论文的事情最后也没费多少工夫。
何袅追陈讳这么多年，回国走这么一遭，反而一次次看清现实，两个人大吵一架，最后闹得很不好看，不过她也总算决定放过自己，跟着父母去了国外。
陈讳后来又发短信约过晏轻一次。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些关系切断之后没有再维持的必要。
晏轻不是拖沓不清的性子，在这种事情上更是果决利落，拒绝之后直接删了所有联系方式。
陈讳也没再找过她，随后很快主动递交了辞职申请，连放在医院的私人物品都没带走，再没露过面。
十二月份，《音乐嘉年华》的录制播到最后一期。
林嘉轶凭借出色的专业能力赚足了眼球，他又是节目里最能爆梗的搞笑担当，成功地圈了一大波粉，人气一路飙升，虽不至于跃居顶部，但也已经摆脱了十三线糊咖的位置。
新专辑也如约发售，宣传和营销到位，当晚专辑销量就突破了新高。
也有人称赞林嘉轶是乐坛新杀出的一匹黑马，很快就被人纠正，他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付出了数倍的努力，稳扎稳打，才有今天的一朝爆发。
他这样的人，其实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晏轻心想，看着屏幕里站在领奖台上的林嘉轶，忍不住笑了。
颁奖现场，男人黑发黑眼，眼底蕴光，站在舞台中央，张扬恣意，浑身上下光芒四射。
他微微侧身，很认真地接着主持人的话，礼貌又恰到好处。
观众席中掌声雷动。
他天生属于舞台，生来就该站在最高处，被鲜花和欢呼声簇拥。
微博里粉丝欢呼沸腾，巴不得敲锣打鼓向全世界安利自家爱豆，“彩虹屁”纷沓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你，林嘉轶实至名归！】
【林嘉轶牛！能唱能跳能耍宝，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这个哥哥我可以的！独一无二音乐才子林嘉轶！】
【我家憨憨终于出圈了，老母亲擦掉两行清泪！】
【看我轶哥拿奖，当场就表演了个猛虎落泪！不知道为啥但就是哭得停不下来，林嘉轶我爱你一辈子，你娶了老婆生了小孩老了掉光牙齿了我还爱你！】
【我的宝藏哥哥藏不住了嘤嘤嘤……】
晏轻没时间跟去颁奖典礼现场，但心里总不自觉惦记着，好在医院今天不是很忙，只安排了两台小手术。
她在办公室里休息的空当，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手机。
视频播放结束后，系统会自动切换播放相关视频。
她索性就这么看下去，也无意间发现了不少林嘉轶以前的各种片段剪辑。
有唱跳高能时刻，也混杂些炸裂黑历史。
她边看边忍不住笑，想记下来下次拿去笑话他。
“晏轻姐！”
钱小雅一边擦手，一边进来猛地蹦到晏轻身后，笑嘻嘻地抓着她开小差：“上班摸鱼，被我抓到了吧？看什么呢？”
她凑过去，视频正好自动播放到下一个，BGM节奏感鲜明，第一幕就是裸露的腹肌四连杀。
左上角标题：男色诱人，男神肉体狂欢合集！
五颜六色的弹幕刷屏提示“前方高能”。
搭配背景音乐，劲爆无敌。
晏轻瞥到屏幕，下意识就去按电源键，结果不小心按到音量。
办公室瞬间被视频里的男生喘气声充斥。
晏轻：“……”
“嗐，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姐妹，我懂的！”
钱小雅一脸调侃，顺便冲晏轻眨眨眼睛，然后捏了块干面包塞进嘴巴：“不过林嘉轶帅也是真的帅，身材看着也是实打实的，我们这帮小粉丝也就肖想肖想。晏轻姐，你不一样，你还有希望实打实地去考察一下。”
“对了，”她笑嘻嘻地说，“以前不知道你还看这些剪辑小视频，我跟你说，我这儿收藏了好多好多，等下我分享给你。研究表明，看帅哥有益于延年益寿，好姐妹，一起长寿呀！”说着拍拍手上的面包渣，去衣兜里摸手机解锁。
看到什么，她很快又瞪大眼睛，然后面色古怪地看向晏轻。
晏轻：“？”
钱小雅迟疑道：“晏轻姐，你怕是没机会了……”
微博热搜榜12位，大剌剌地挂着个词条：
#林嘉轶恋情#
晏轻本能地觉得这种消息不可信，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钱小雅观察她的表情，还是没憋住，很快“扑哧”笑出声，又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晃：
“哈哈哈！怕了吗？逗你的！”
顺着词条点进去，是神奇的广大网友考古林嘉轶以前的事情。
这已经成了老粉丝调侃的一个梗。
早年林嘉轶出道不久，还在男团的时候，比唐延“一周女友”更惨的是林嘉轶，当时他有点儿名气，有冒头的架势，所以也时常被娱乐记者盯着，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被按头安排“恋情”“结婚”“离婚”等各种事情。
但尴尬的是，同他传过绯闻的女生每次被爆料出来不到两三天，就找到真爱，真实地直接曝光恋爱，更有甚者结婚领证。
只有他从头到尾真心实意地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
注孤生的命格。
林嘉轶实惨。
于是大家都说，林嘉轶自己的红线，怕是被月老拿去织秋裤了。
晏轻刷着微博，表面上无动于衷，一颗心却像坐了趟过山车。
前面被大家讨论得最多的是几分钟前，林嘉轶本人点赞的微博。
有些是他以前的剧照或者MV截图，被八卦营销号按头恋爱组CP，捕风捉影传得跟真的一样，有的干脆是超话里，粉丝自己P的CP图。
原本他点赞了营销号照片的时候，大家还以为正主要承认恋情了。
结果很快，他挨个点了一串CP图下来。
广大网友还没来得及震惊尖叫吃瓜三连，就反应过来，林二哈又在作妖了。
【就这？就这？】
【看看点赞时间，一分钟前，一分钟前啊！吓得我手里的瓜都掉了，我还真以为嗑到热乎的了，结果？？？】
【我连新闻稿标题都写好了，震惊！当红歌手获奖当日曝光恋情——行吧，曝光恋情幻想。】
【我一腔吃瓜热血，终究是错付了，错付了啊！[]】
【自己嗑自己可还行？哈哈哈哈！】
【我儿子内心：你们净会捕风捉影口嗨，有本事给我弄个真的啊！赶紧的！我其实比营销号更想看到自己谈恋爱！】
休息间的采访花絮也透出来。
林嘉轶坐在化妆间的椅子上，自己动手卸妆，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旁边是炽白的灯光，映得他轮廓越发分明。
工作人员快问快答，最后果不其然把话题绕回了感情上。
“大家都还挺关心你的个人问题，要不要透露一下，你过去到底有没有跟女生交往过？”
林嘉轶笑，真心实意地无奈道：“我要是有女朋友，早就以秀恩爱博眼球出圈了，还会被你们抓到吃狗粮？”
工作人员反应了下，才没忍住，很不敬业地“扑哧”笑出声来。
他是在说之前直播翻车，被大家看到偷尝狗粮的事情。
这人狠起来还真是连自己都黑。
“那你以前有没有追过女生呢？”
“追过。”
“然后呢？”工作人员敏锐地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你说呢？”林嘉轶死亡微笑。
弹幕里纷纷刷：
【林嘉轶：要是有然后，上一个问题就不是那个答案了。杀人诛心啊兄弟。】
默了片刻，他又回答：“追到一半，就因为自己脑子一抽，说错话把人得罪了。”
“那你现在有没有想跟她说的？”
林嘉轶没有指名道姓，但晏轻就是觉得他是在说上次在手术室门口的事情，不自觉微微提了口气。
林嘉轶看了眼镜头，低头笑笑：“从前，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想和前面的鸭鸭对齐，可是怎么都对不齐，它就嘀嘀咕咕地说：‘对不齐鸭，对不齐鸭。’听到了没？‘对不起鸭’！”说完又忍不住转头看着工作人员，“好土啊哈哈哈。”
弹幕里全部是：
【不土不土，你说就一点都不土，可可爱爱！】
【没关系没关系！】
【此刻魂穿那个小姐姐，我家狗子还惦记人家吗？我突然有点想替我崽牵红线了是怎么回事？】
【小姐姐，看看我儿子吧！】
……
晏轻忍不住笑笑。
“还有没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工作人员问。
林嘉轶差不多卸完妆了，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会儿，然后转过来对着镜头，一本正经道：
“也没什么想说的，就——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对了，你们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想给介绍对象，你们又不需要的，考虑下我？有颜值有身材的精神小伙儿，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林嘉轶在线征婚。
又是一堆打趣。
晏轻放下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
面前总浮现林嘉轶的那张脸，算一算，这段时间各自忙工作，好像也挺久没见了。
她忽然就有点后悔没跟他去颁奖仪式。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雷打不动地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动了放下工作去见他的念头。
有人说，判断喜不喜欢一个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设想他跟别的女孩子谈恋爱的话，你是什么感觉。
晏轻想到刚才看见“林嘉轶恋情”这几个字时的心情。
其实也不用等到现在，早前在手术室外生气之后，她还是过去找林嘉轶了，不是因为唐延那几句话，而是她心里的天平早就有所倾斜。
或者说，她当时觉得生气觉得难过，就已经证明了些事情。
不然，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在她身边，最后都并没有成功，而她自始至终也没有真的有什么损失，除非在意这个人，否则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况且是她这种把工作以外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晏轻姐，”钱小雅敲敲桌子，凑过来说，“快下班了，我们今晚聚餐，要不要一起？我跟你说，最近新开的那家烤肉巨好吃，老秦今天请客！”
与此同时，手机进来消息。
“下班没？”
她回：“快了。”
“唐小宝他们闹着要弄什么庆功宴，来不来？我去接你？”
“我就不去了，”晏轻抬头看向钱小雅，“今晚有事，你们好好玩，下次我请客。”
然后，她低头回复：“好。”
距离下班还有最后五分钟，晏轻交代过工作，放下手机开始收拾东西，掐着点准时下班。
秦主任进来给自己的茶杯添水，见晏轻眼底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故意打趣：“哟，晏医生今天这么早？怎么，中彩票了忙着兑奖？”
晏轻倒是耿直，套上外套，拎了包就往外走，笑道：“谈恋爱行不行？”
秦主任一愣，紧接着笑哈哈道：“行行行，特别行！快去快去，时间不够了组织给你批假！”
02.
从医院出来，林嘉轶还没来，旁边甜品店门口两个女生正在兴奋地讨论告白的事情。
零下七八度的天气，她们还穿着露腿的短裙和单薄丝袜，身段窈窕，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盖都透着精致。
晏轻一边等人一边无意中听了几句，然后又默默地低头看看自己。
厚重的毛衣牛仔裤，外加宽大的羽绒服，护士鞋。
臃肿又保暖，没有丝毫风度可言。
她想了想，然后拿出手机给林嘉轶发消息，让他不用过来了，自己打车过去。
然后，她伸手拦下出租车，回了趟家，换了身衣服，最后裹着单薄的大衣从楼上下来，被冷风一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但也总不能再上楼换回去。
窦飞打来电话，絮絮叨叨地吐槽之前闹别扭的朋友。
晏轻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脑子里想着自己两手空空好像也不太好，犹豫要不要带个礼物过去，就被楼下做推销的花店小姐姐拖去了店里，稀里糊涂地挑选了束花。
“花？不是，你这是赔礼道歉的态度吗？我看上去像是个娘炮？”
那边男生似乎笑了下：“觉得适合你。”
窦飞更气了，爆了句粗口。
一阵杂音之后，电话里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晏轻：“……”
她看着手里的花陷入了沉思，然后目光很快落在角落里：“你好？帮我换成这个可以吧？”
够硬气吧？
她想。
庆功宴就放在林嘉轶的酒吧里。
晏轻过去的时候，人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除了唐延他们，还有几个圈子里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正七嘴八舌地侃大山。
见她过来，林嘉轶先起身出来接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又落在她抱在怀里的纸箱上，笑了，附在她耳边上：“这么客气，还带礼物啊？”
“不带怕你不让进门。”晏轻跟着他往里走。
“那哪能啊？”他扯着嘴角笑，“我今天拿奖的视频你看了吗？”
“嗯。”
“都看了？那，道歉收下了吗？”他侧头看她。
“嗯，”她微笑，又说，“收下了。”
想到什么，她又问：“那你还追吗？”
以前追过，但是没在一起，那你之后还追吗？
林嘉轶微微一愣，看向她。
总觉得她今天跟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于是，他打量她，然后故意拖腔带调地道：“那我考虑考虑？”
“不是，你们俩倒是进来啊！站门口说什么悄悄话？”有人站起来吆喝。
林嘉轶笑笑，挥手随便应了声。
楼下大厅里音乐声骤然放大。
他附身在晏轻耳边：“那你还给机会吗？”
没给她出声的机会，他拉着她往里边走。
因为工作的原因，晏轻平时很少喝酒，酒量也不怎么行，几杯酒下肚，脸就已经红了。
有蔫儿坏的有意调侃这两位，想给林嘉轶创造机会，继续给晏轻递酒：“没事，喝呗，上脸的人酒量好，醉不了。”
晏轻红着脸，都已经有点犯困了，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反驳：“乙醇进入胃部后会慢慢被吸收到血液中然后在肝脏代谢，经过乙醇脱氢酶催化转化成乙醛，再在乙醇脱氢酶2的帮助下转化为乙酸，最终转换成水和二氧化碳。容易脸红是因为体内缺乏能代谢乙醛的酶，乙醛在身体堆积，造成毛细血管扩张，所以脸红。并不是酒量好。”
对方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看向林嘉轶。
“医生姐姐，”林嘉轶倚着沙发背笑，扬扬下巴，语气倒是很骄傲，“专业的，别想在我们医生姐姐面前卖弄你那些歪理啊。”
“……”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音乐人宋砚的女伴，小姑娘本来以为林嘉轶单身，采访花絮中被大家调侃的白月光不过是传言而已，眼下看看这两个人，再听林嘉轶的语气，不由得有些羡慕。
他们在喝酒，小姑娘就凑过来跟晏轻取经：“姐姐，你怎么追到的嘉轶哥啊？”
晏轻：“啊？”
“真是他追的你啊？”小姑娘更羡慕了，“那完蛋，我也借不到什么经验了，都是我一直追着宋砚的，他就跟块石头一样冷冰冰的，对我爱搭不理，又不解风情。”
她忍不住开始嘀咕着控诉：“我也是人啊，总是主动又得不到回应也会觉得辛苦。哎，我太卑微了。
“就让他做他的高岭之花吧，等我什么时候不要他了，看他上哪儿哭去！”
“是吧？”晏轻看向林嘉轶，若有所思。
“当然啊，”小姑娘龇牙咧嘴地恶狠狠道，“我现在就是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才吊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说不定什么时候眼一闭心一横就走了！”
晏轻听着，然后问：“你都是怎么追人的？”
……
晚上散场之后，林嘉轶跟晏轻一起把这些喝得烂醉的酒鬼送上车，安排妥当之后，才扭头问晏轻：“回哪儿？”
她大多时候跟爸妈住，但是自己在医院附近也有个小房子，有时候下班太晚了，会自己回去住。今晚喝了酒，林嘉轶不确定她还要不要回爸妈那边。
晏轻想到那会儿那个女生跟她说的那些追人的小伎俩：
通过聊天拉近距离，制造机会单独相处，送礼物，适当暧昧，该告白就告白。
但是，不能太直白。
然后还给她举了几个例子。
她脑子里把这些话绕了几遍，还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出手。
“林嘉轶。”
酒劲好像更浓烈了，晏轻忍不住揉揉脸，硬着头皮搬小姑娘的话：“我是不是可爱的女孩子？”
他喝了酒不能开车，正准备进去找人送他们一趟，闻言愣了下：“是。”
“那你是可爱吗？”她一本正经道，又觉得无比羞耻，打算过了今晚就装失忆。
林嘉轶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开始笑得停不下来。
“你笑什么？”晏轻绷着脸强装镇定，问他。
“没什么。”他这么说着，却盯着她笑得越来越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
晏轻第一次说这种话，做好了他各种反应的准备，唯独没想到他会笑成这个样子，闭闭眼睛，恨不得穿回几分钟前把自己掐死。
“就是觉得，”他很用力地忍住笑，伸手捏捏她的脸，“你今天不太正常，怪怪的。”
何止怪，简直神经。
晏轻抿唇：“我—— ”
“怪可爱的。”
晏轻：“……”
有这么一瞬间，她理解林嘉轶为什么笑得停不下来了。
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得脚趾抠地，能抠出个三室一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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