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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时间已经到了秋初，不过天气依旧燥热不堪，竟没有丝毫要冷的迹象。

但常年在京城的人知道，今天还是夏日炎炎，说不定明天就得裹棉衣——因为前几天才刚降过温，今天又突然升温，反反复复，不过是气候更迭时的自然现象。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孟桑在喂仙贝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秦芸主治医师打来的电话。

她慌张地盯着那个号码，似乎是恐惧一般，迟迟不敢接起来。

顾以年那时候正在准备午餐，很快便注意到孟桑的异样：“怎么了？”

孟桑吞了口唾沫，在对方挂断之前按下了接听：“没事。”

“喂？您好。”孟桑深呼吸。

无论是什么结果，她想，她都能接受。

“孟小姐对吗？您的母亲身体已经痊愈，今天就出院了。她在我们这儿时间太久，所以虽然出院手续是她自己办理的，但我还是觉得，要通知您一声。”

孟桑差点没拿住手机，说出的话都有些失声：“——什么？”

“您没听错，她已经出院了。”医生友善地笑了笑：“身体和心理状况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她可以回家了。”

孟桑抓紧手机：“她已经走了吗？她能去哪儿？”

她有些急了，这么些年，秦芸都是住院状态，桐川哪里还有她住的地方？

医生有些纳闷：“难道不是回家了吗？孟小姐，您不用太紧张，她真的比你想象得要恢复得好，手术很成功，也多亏了您当年愿意捐献骨髓。”

孟桑挂掉电话的时候还是懵的，心里总不踏实。

这时她才发现，顾以年的手被她不自知地掐出了好几道印子。

“嘶。”孟桑皱眉：“我刚刚都没注意……疼了不会说吗？”

“不疼啊。”顾以年莞尔：“出什么事了？”

“我妈出院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赶紧这事儿像跟我有关系，但又没什么必要关联。”孟桑揉揉太阳穴：“算了，吃饭。”

顾以年倒是欣慰她能这样想得开，但孟桑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二人的呼吸同时一窒。

来电人的名字，是秦芸。

是祸躲不过，孟桑心一横，跑去外阳台，接了。

“这么快就接了啊，”秦芸清清嗓子，声音听着还挺正常：“医生跟你说了吧。我要离开桐川了，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生活。”

“……哦，”孟桑温吞，“——恭喜？”

秦芸的声音很平静：“我现在在高铁站，不来跟妈妈道别吗？”

孟桑摇摇头：“道别不必非要见面。”

这还是秦芸生病以来，第一次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话，让孟桑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但事情既然有开始，就一定得有结束。

孟桑深呼吸：“妈妈。”

“病好了，就好好生活吧。”

“我们还有很多年可以过，不会一直不幸福的。”

她笑了笑：“我找到我的幸福了，妈妈，你也会有的。”

大概是从她选择抛下孟桑，穿上孔雀蓝的旗袍，坐上程世铭那辆敞篷车时。

涡轮声掀起滚滚尘土，就已经注定碾碎她的人生。

但即便是碾碎了也可以再重塑——即便有裂痕。

其实，秦芸想说的话也很多。

她想对孟桑说，其实，自己只是想为所谓的“不幸福”，找一个发泄口。

其实，自己也一直在关注她的点点滴滴。

其实，自己没有表现得那么恨她，毕竟孟桑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但她几度想要开口，都忍住了。

自己那样地伤害过孟桑，再这样说，岂不是太可笑、太矫情了吗？

做错就是做错，没有洗白的机会了。

秦芸叹了口气，把行李箱的拉杆拔起：“好吧。那，妈妈走了？”

“嗯。”

“对了，”秦芸还是打算说一件事，“以前，你趴在我边上，趁我吃完安眠药后问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一个答案。”

“我其实听见了的，都说人在将醒未醒时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这话挺对。”

“孟桑，妈妈爱过你，但后来真的不爱了。所以，我们各自用力爱自己吧。”

孟桑一愣。

她忽而浅浅地笑了：“谢谢，我知道了。”

接着，她说出最后的离别。

“妈妈，再见。”

释怀与否，尽在一念之间。

秦芸挂了电话，放眼望去，她看见了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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