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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欢情薄
五更,常恒被阵凉意袭醒。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看向身侧把衾被完全夺走的扶桑。
常恒凝视了半晌他安恬的睡颜,困意渐消,索性起身,步至窗前,将窗子轻轻推开条缝。
窗外,天色微蒙,春雨潺湲。连绵的树色在雨雾中隐绰,而铎铃的和鸣声却较往时更显清晰。叮叮咚咚,混在淅沥的雨声里。
常恒深吸口气,距天君渡劫仅剩一年有余——他们不可能再放任自己耽搁下去了。常恒垂眼,打量向自己手背上的血管,自嘲地想:最差不过就是一死,他已偷生了这样久,与其再沦为受血咒控制的杀器,倒不如一了百了。他已活过、爱过、痛苦过、亦如今般快活过,还有何可奢求?
常恒阖上窗,蹑手蹑脚躺回床榻。
扶桑恰在此时翻过身来,嘟囔道:“几时了?”
常恒低声回他:“还早,睡吧。”
扶桑仍闭着眼,闻言,含糊地应了声,摸索着寻到常恒的手握往,道:“你也再睡会儿吧。”
常恒应了声,反拢住扶桑的手。他指尖微凉,扶桑蓦地清醒了些,半睁开眼,自责道:“都怪我,把被子都抢走了。”
他掀开衾被,示意常恒道:“你过来点,我这儿暖和。”
常恒靠近,与他相抵。扶桑又揽臂将对方搂进怀里,无意识地拍着他道:“睡吧,睡吧……”
清晨时,雨便歇了。
庭院中落花狼藉,败叶凌乱。常恒挽了裤脚、衣摆,蹲在院里莳花。
扶桑倚在门边,闲闲地看着他。檐上的积雨偶尔滴下,落到扶桑身前的芭蕉叶上,噼啪声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扶桑便回头,对正下楼来的团圆吩咐道:“一会你去常薜荔那走一趟,再去拿些她上回送来的那种粟子糕。”
团圆道:“啊?”她有些迟疑,又确认了遍:“上回薜荔姐姐送来的栗子糕?大祭司您不是嫌太甜太腻,都给了——”
扶桑理所当然道:“是啊,我看他蛮喜欢吃的,你便再去要些吧。”
团圆闻言,向常恒瞟了瞟,见他并未注意到这边,遂放轻声音,揭发道:“大祭司,我刚收拾房间时,发现昨晚沈哥哥仿佛未宿在房里。被褥还是我前天整理时的样子,不会是通宵未回吧……”
扶桑轻描淡写道:“那倒没有,他昨晚睡在我房里了。”
团圆张大了嘴,惊骇道:“什,什么?”
扶桑纳罕道:“就是我们昨晚聊着聊着天睡着了的意思——你那么惊讶做甚?”
团圆喃喃道:“想不到啊,外面风传他媚主恃宠竟不全是假的……”
扶桑一个爆粟弹上她脑门,团圆“啊呀”声,泪眼汪汪地捂住额头,告饶道:“大祭司息怒!婢子马上就去拿粟子糕!”
常恒抬头时正看见团圆夺门狂奔而去,不禁狐疑道:“她怎么了?”
扶桑沉吟半晌,岔开话题道:“阿恒,我有册《中土风物志》,找了好些天都不见,你可知道放到哪里了?”
常恒思量道:“我记得是在书架三层正中,”见扶桑仍一副茫然神色,常恒放下花铲,起身道:“我去给你拿。”
扶桑翘腿趴在软塌上,一边哗啦啦地翻着书简,一边啧啧叹道:“这个叫卞和的,可真是个痴人!”
常恒端着碟子坐在他对面,闻言,拈起块粟子糕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完,才慢吞吞应道:“世间至人,多少会沾点痴气。”
扶桑掩卷,拍手称是:“这倒确实!太聪明的,便爱讨巧;太识时务的,往往容易通达。这样的人,固然能成一时之俊杰,但比起那至情至性的超凡之人,总还是差了点东西。”
常恒嚼着糕点头,他的两腮鼓鼓囊囊的,扶桑忍不住上手戳了戳,笑道:“你现在不像小猫,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了!”说完,嘿嘿笑个不停。
常恒咽下粟子糕,睨一眼笑倒在榻的扶桑,摇头道:“真傻。”
他吐字极轻,却还是被扶桑捕捉到。扶桑笑容一敛,作势要夺常恒的碟子,威胁道:“你说谁傻呢?”
常恒淡定道:“自然是说你。”
说完,他迅速拈起碟中最后一块粟子糕往嘴里送,扶桑气急败坏:“说我傻,你别吃了!”说着,向栗子糕咬去。
常恒下意识地躲,这一来,竟使扶桑不意间含住了常恒的小指与无名指。
二人俱是一怔,四目相对。
扶桑脸腾地燎烧起来,他蓦然退后,慌张拿起书简,挡到面前。
过了一会儿,扶桑悄悄抬起书简,拿眼角余光偷瞄常恒。
常恒若有所感,抬眼回视,扶桑慌忙瞥开视线,脸上的红晕一路扩散到了脖颈、耳根。
常恒勾起唇角。
又安静了会儿,扶桑拿手掌扇起风,欲盖弥彰地抱怨道:“这天气好热啊!都害我看不进书去了!”他风风火火跑到窗边,朝外探头,大喊着:“团圆!团圆!”
小团圆正躲在树荫下啃着西瓜,闻言下意识抬头,满脸还都是瓜汁。
扶桑嫌弃地咦了声,示意她擦擦脸,又道:“中午我们要吃凉粲,你快去让厨房准备下。”
团圆囫囵抹了把嘴,转身刚要走,就听扶桑又叫住她道:“哦,对了,还有我一早吩咐他们做的那份冰镇酥酪,记得也给你沈哥哥端来啊!”
午日易倦,用罢中饭,扶桑便有些困恹恹的。他靠在塌上,手上的书简要落不落。
常恒本在收拾桌上的散卷,一回头,正见扶桑一副强撑着眼皮的样子,便推他道:“去床上歇。”
扶桑一个激灵,被他推醒,黏黏糊糊扒着他胳膊道:“我不困的。”
常恒便道:“我陪你睡。”
扶桑立刻放下书简:“好。”
然则一番折腾下来,真正躺上床时,扶桑反倒不觉得困了。
入暑后,晌午愈显安静。扶桑聆听了会儿蝉躁、鸟鸣,只觉越发清醒,有意识地,他将身子向常恒那边挪动,与常恒肌肤相抵的一刻,扶桑不由奇道:“你身上怎么一直这么凉快啊?”
常恒已快要睡着,闻言,撑开眼道:“大概是因为我属阴吧。”
扶桑闻言,借故一通乱摸,而后惊讶道:“阿恒,你真是冰肌玉骨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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