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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谈心
法斯的眼神、上午的经历，刹那间，回忆倒灌进杨的脑海。
其实前世也发生过今天珍妮丝之间类似的对话，不过那时，事情正好相反是杨哀求母亲，想让母亲能够爱自己。
那时的珍妮丝正因为和其他贵族交易失败，她看到自己，眼里满是恨意和迁怒，杨害怕的往后退却被用力抓住手腕。
她质问年幼的杨，为什么害怕自己，是不是也要和她的‘爱人’一样厌恶她，最后离开她？
年幼的杨哭着说没有。
但是珍妮丝却陷入过往痛苦的记忆里，变得癫狂，她将杨猛地推开，用力的把桌上的东西砸向杨，哪怕杨被砸得遍体鳞伤也没有停下。
最后她跪地掩面而泣，在杨小心翼翼过去想要安慰她时却抓着杨的手，将其狠狠地推出门，眼神冰冷的警告杨，不要再靠近她。
随着一声巨响，杨的面前只剩一扇紧闭的门。
他流着泪手脚冰冷的回到房间，即使关上门，蒙上被子，女仆嘲讽的议论声还是源源不断传进他的耳朵里。
杨用力的捂着耳朵，明明躺在被子里，却仿佛如坠冰窟。
那时候是多少岁？五岁还是六岁，杨已经记不清了。
自那之后，杨就没再出现在珍妮丝面前，后来搬到别墅也没有机会再见面。
直到维拉的到来，杨看到在自己面前冷漠无情的母亲面对维拉却洋溢着笑容，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时候他确实有点嫉妒维拉，嫉妒对方轻而易举就得到母亲的爱。
前世再次和母亲见面，杨和现在一样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愧疚。
但是自己在剧情的控制下，做了不少针对维拉的坏事，而对他态度本来有所好转的珍妮丝，再度开始厌恶他。
后来被剥夺姓氏赶出格林家族，自那开始杨对伯爵府里的一切，就再也没有归属感。
他在外面漂泊惯了，就像断线的风筝，只能在风中流浪，唯有死亡才能让他落地。
前世听到珍妮丝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珍妮丝下葬后的五个月，杨带着花去墓园，他站在那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释然了。
他不想去恨，因为那只会让自己痛苦；也不想去爱，因为伤痕已经结痂。
这些疤痕将永远横隔在杨和珍妮丝之间，无法消弭，无论怎么做，都回不到最初。
所以杨无法留在伯爵府，他不属于这里，这里也已经不是他的家。
过去的回忆让杨难掩眼中的情绪波动，他抬手盖住双眼靠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似乎要将他整个都裹进去。
一旁的法斯见状分外不解，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就在撑起身体准备自己回床上的时候，杨忽然开口说道：
“过几天等你能自己走，我带你出去找神父，你身上的伤不能拖太久。”
不单是身体上，法斯体内的魔力源非常乱，就像被猫咪玩过后缠成一团的毛线球，必须尽快找神父医治。
法斯点点头，他看向倚在沙发上浑身透着疲惫的杨，眼神微微闪烁。
从第一次见面，这个奇怪的贵族少年就一直表现出强大坚韧的一面，对待任何事都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可是现在，却仿佛即将被洪流冲垮的堤坝，强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杨。”
法斯突然叫出杨的名字，杨放下盖眼的手朝站在面前的男孩看去。
“你为什么不想当贵族？”
他问的很真诚，不像之前，每句话都透着试探和戒备，只是单纯的询问，浅灰色的眼睛里似乎透着一丝关切。
杨的心里有些触动，被一个十岁小孩关心，倒是头一回，他摇摇头反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当贵族？”
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法斯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个怪人。
作为贵族拥有特权，在这个阶级严明的世界，每个人都想往上爬，权利意味着力量。
哪怕是魔法师们也是如此，想要爬到顶端做主宰他人命运的人，而不是跌入尘埃，被人宰割。
作为贵族是最明白这点的，所以贵族们才无法忍受失去权利，跌入尘埃。
杨明白，只是哪怕身为贵族，他也依旧被那名为命运的‘剧情’作弄，他掉了下去，成为万千尘埃的一员。
正因如此，他才真切的感知到自己想要什么，贵族的身份、剧情的禁锢，一切就像华丽而精美的牢笼，关住了所有思想，教化了每个笼中之人。
如果注定要舍弃一切才能逃离，杨甘愿落入尘埃，无怨无悔。
“不是每个贵族都想当贵族。”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的表情很认真，眼神坚定。
法斯看着他，透过那双浓墨般的眼睛，恍惚间看到一只稚嫩的飞鸟想要冲破精美的笼子，飞去广袤无垠的蓝天。
帝都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轻柔而坚韧。
法斯张嘴不止为何想要对杨倾诉，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片刻，双腿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隐隐作痛。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很轻的声音。
“父皇告诉我，作为皇室必须要站在最高的地方，那样我们才能指引帝国走向正确的道路。”
只有站在顶端，才能看得更远，唯有看得更远才能走得更远。
这是作为皇太子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可是父亲的突然离世和这几个月的经历却让法斯迷茫了，他就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无数道路的中央，不知何去何从。
一直表现得镇定自若的法斯，第一次在杨面前露出属于孩子的脆弱一面。
“我该怎么做？如果是你，是不是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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